“讲座在后天下午。”&nbp;江译把张门票塞进她手里,边缘还带着体温,“我爸特意留的前排位置。”
白球鞋踩上公交车台阶时,她回头望了眼。江译还站在站台,帆布包的带子在阳光下晃,像初中时他总爱晃的篮球。
天文社的活动室堆着半人高的星图。李小彤把江译给的门票夹进最新的观测日志时,周延正用红笔在猎户座的位置画圈。
“下周三有月全食。”&nbp;他把咖啡罐推过来,速溶粉的香气混着松节油味,“市天文馆新引进了折射望远镜。”
她的指甲在门票边缘掐出齿痕。票面上的主讲人栏写着&nbp;“江译”,头衔是&nbp;“北京天文爱好者协会特邀会员”。去年他在信里说,正在跟着父亲学习星体摄影,照片还登过天文杂志。
“你认识江译?”&nbp;周延突然抬头,笔尖在星图上洇出个红点,“上次整理旧书,发现你初中课本里夹着他的学生证。”
窗外的玉兰花落了满地,像谁不小心打翻了牛奶。李小彤的白球鞋在地板上蹭出细响,想起初中毕业那天,江译把学生证塞进她红裙口袋时说“这样就能找到你了。”
妈妈拆纱布那天,李小彤把红裙带进了病房。阳光透过纱窗照在布料上,蕾丝边在床单上投出细碎的影子,像极了演出服上的亮片。
“这裙子……”&nbp;妈妈的手指抚过裙摆,输液针在手背上晃出银光,“和我当年跳《蜀葵颂》时穿的一模一样。”
护士进来换点滴时,带来个快递包裹。寄件人是江译妈妈,里面装着本烫金封面的相册,第一页就是江译的满月照,襁褓上绣着朵蜀葵。
“江译小时候总偷穿我的红舞鞋。”&nbp;妈妈突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阳光,“他跟你一样,认准的东西就不肯换。”
白球鞋踢到床脚的纸箱时,李小彤发现里面全是妈妈的旧演出服。最底下那件红裙的标签上,还留着&nbp;1998&nbp;年的价格标签&nbp;——&nbp;那是妈妈进文工团的第一年。
江译站在讲台上时,台下的闪光灯像片移动的星群。他穿着白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和初中时一样的疤痕&nbp;——&nbp;那是当年帮她捡画板时被钉子划破的。
“猎户座星云的距离,相当于从南平到北京的车程乘以一亿。”&nbp;他的激光笔在穹幕上划出红线,“但光需要一千五百年才能抵达地球。”
李小彤坐在第三排,红裙的蕾丝边蹭着椅套。周延坐在她旁边,手里转着支钢笔,笔帽上的猎户座图案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提问环节有人问“您最想和谁一起看猎户座流星雨?”
江译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她身上。“一个总穿红裙子的女孩。”&nbp;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像去年雪夜里的电话铃声。
掌声响起时,李小彤的白球鞋在地毯上蹭出细痕,像初中篮球赛那天,她在观众席上留下的脚印。
讲座结束后的画室飘着松节油味。周延把星图揉成纸团,扔进满是颜料的垃圾桶,金属桶发出闷响,像谁在远处敲鼓。
“你早就知道他会来?”&nbp;他的黑球鞋碾过地上的画纸,上面是李小彤画的猎户座,“从他寄第一封信开始?”
红裙的蕾丝边被风吹到画架下。李小彤想起上周在天文馆,周延爸爸指着张老照片说“晓晓妈妈走那年,周延把她的红裙子藏进了天文望远镜的箱子里。”
“我妈和江译妈妈是文工团同事。”&nbp;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宣纸,“当年一起跳《蜀葵颂》,我穿的红裙是江译家送的。”
周延的钢笔掉在地上,笔尖在红裙上划出道蓝线,像去年化学课上溅出的浓硫酸,只是这次没有冒烟。
苏晓晓在艺术节后台找到李小彤时,她正在给红裙补妆。睫毛膏蹭到蕾丝边,晕出片黑色的云,像极了琴房窗外的夜空。
“周延在旧琴房等你。”&nbp;苏晓晓把演出服递过来,“他说要弹首曲子给你听,用你妈妈当年的钢琴。”
琴房的钥匙还挂在门后的钉子上,是周延上周偷偷配给她的。钢琴盖上积着层灰,她按下中央&nbp;&nbp;键时,灰尘在光柱里跳,像小时候在文工团排练厅看到的样子。
周延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卡农》的旋律漫出来。他的黑球鞋在踏板上轻点,节奏和江译打篮球的步伐一模一样。李小彤忽然发现,琴凳底下刻着行小字“红裙子会发光”,字迹和江译学生证上的如出一辙。
江译带李小彤去文工团旧址那天,梧桐叶正落得满地都是。排练厅的木地板已经朽了,踩上去像咬碎饼干的声音,她的白球鞋在上面印出串湿痕&nbp;——&nbp;刚下过场小雨。
“舞台中央第三块地板是空的。”&nbp;江译的皮鞋在上面跺了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