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午夜十二点对着镜子请杯仙,能实现任何愿望。”&nbp;同桌林小婉的话突然在耳畔回响,带着少女特有的神秘气息。三天前她转学那天,偷偷塞给我这只茶杯时,发梢还沾着操场边的蒲公英绒毛。
挂钟的摆锤敲到第十二下时,我按照林小婉教的仪式,将茶杯放在梳妆台的圆镜前。镜面蒙着层经年的水汽,映出我苍白的脸和身后摇晃的树影。当第七滴茶水沿着杯口滑落,镜中突然泛起涟漪,像是有人在水底搅动墨汁。
“你想换多少年寿命?”&nbp;清冷的女声从茶杯里钻出来,带着瓷器碰撞的脆响。我惊得打翻了茶碟,碎瓷片在地板上绽开蛛网般的裂纹。
镜中浮现出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鬓角别着朵枯萎的白玉兰。她纤长的手指搭在茶杯边缘,指甲涂着剥落的丹蔻,仿佛历经了岁月的侵蚀。
“我&nbp;我不想换寿命。”&nbp;我攥着袖口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樟木箱。箱盖吱呀作响,露出母亲遗留的那件绣着并蒂莲的嫁衣,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女子轻笑时,鬓边的玉兰花突然渗出露珠。“百年间第一个不提寿命的人。”&nbp;她抬手拂过镜面,我腕上外婆留下的银镯子突然发烫,像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涌动。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淌过窗台,在地板上积成银色的水洼。女子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茶杯里升起缕青烟,在镜面上凝成行小字寅时三刻,槐树下见。
我盯着那行字直到鸡叫三遍。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茶杯突然变得滚烫,像是揣着团火。当第一缕阳光爬上窗棂,镜面上的字迹化作雾气消散,只留下圈淡淡的茶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寅时三刻的老槐树在镇子西头的乱葬岗。我踩着露水穿过坟包时,裤脚沾满鬼针草。树洞里积着发黑的雨水,倒映出歪斜的墓碑。茶杯在衣兜里轻轻颤动,像是有生命般想要挣脱。
“你可知这杯子的来历?”&nbp;女子的声音从树顶传来。我抬头望见她坐在横枝上,旗袍下摆垂着的流苏扫过坟头的纸幡,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指尖弹出团绿光,照亮了树洞深处的刻字。斑驳的木纹里藏着&nbp;“光绪二十七年”&nbp;的字样,旁边还刻着个模糊的&nbp;“婉”&nbp;字,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往事。
“当年我用三百年修为换他一世平安,”&nbp;女子抚摸着树皮上的刻痕,指甲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汁液,“结果他中了状元,娶了吏部尚书的女儿。”
茶杯突然从衣兜滚落,在坟头上摔出道裂纹。女子的身影剧烈晃动,旗袍上的盘扣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化作堆生锈的铜钱。每枚铜钱上都刻着&nbp;“光绪通宝”,仿佛是时光的印记。
“明日此时,带着三样东西来。”&nbp;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新郎的鞋,新娘的发,未开的莲花。”
我捡起茶杯时,发现裂纹里嵌着根乌黑的发丝。晨光穿透云层的刹那,树洞里的积水突然沸腾,水面浮起层油花,渐渐凝成张女人的脸,凄厉地笑着沉入水底。
回家的路上,我遇见镇长家的小厮在采买红绸。他说镇长的独子要娶邻县盐商的女儿,后天就用八抬大轿迎娶,整个镇子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
推开家门时,父亲正在擦拭猎枪。他袖口沾着的兽血还没干透,猎枪的枪管泛着冷光。墙上的日历用红笔圈着后天的日子,旁边写着&nbp;“阿禾生辰”,提醒着我即将到来的生日。
“昨夜又去阁楼了?”&nbp;父亲把枪栓拉得哗啦响,“那箱子里的东西不准碰。”&nbp;他眼角的疤痕在晨光里格外狰狞,那是十年前打熊瞎子时留下的,见证了他的勇猛与艰辛。
茶杯放在桌上时,裂纹里的发丝突然燃烧起来。我慌忙泼去茶水,却看见灰烬里浮出张泛黄的婚书。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nbp;“李婉娘”&nbp;三个字格外清晰,仿佛带着某种力量要穿透时空。
新郎的鞋不难找。镇长家的新房在祠堂隔壁,我趁着帮厨娘挑水的空档,溜进厢房偷了只绣着鸳鸯的布鞋。鞋里还残留着松节油的味道,那是镇上鞋匠特有的手艺,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匠心。
最难的是未开的莲花。镇子周围的池塘早就干了,唯一的荷花在镇长家的后花园。我半夜翻墙时,裤腿被篱笆勾破,膝盖磕在青石台上,渗出血珠滴在荷叶上,像是给这美丽的景色添上了一抹血色。
当我捧着含苞的莲花回到家,发现茶杯里的水变成了红色。裂纹越来越大,隐约能看见里面蜷缩着个婴儿的轮廓。我伸手去碰,指尖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口,留下两个细小的血洞,仿佛被某种神秘的生物攻击。
发着高烧的夜里,我梦见了穿嫁衣的女子。她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