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p;老人用镊子夹着碎片,“你看这金色的纹路,碎了之后像不像一张网?能网住更多时光呢。”
女孩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当年琉璃盏化作的金粉。她把金粉撒在碎片的裂缝上,胶水干了之后,裂缝处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比原来的金色纹路还要亮。
“透透现在像装了星星的杯子,”&nbp;小石头把拼好的我捧在手里,“以后夜里走路,就不用怕黑了。”
小石头考上美院那年,女孩成了美术老师,就像当年教她的那位老师。她把我送给小石头,说“透透该跟着你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了。”
大学的画室里,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缺了口的陶瓷调色盘,画满涂鸦的素描本,还有只总在夜里发光的荧光笔。它们听我讲乡村的麦秸堆,讲座钟的钟摆,讲修笔老人的钢笔,都说我是只装满故事的杯子。
有次画展,小石头把我放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摆着他的画《时光的容器》。画里有麦秸堆、旧座钟、铜手炉,还有无数碎片拼成的玻璃杯,杯口的豁口处,飞着只用玉米秸编的小鸟。
开幕式那天,来了很多人。白发苍苍的美术老师,背着帆布包的小石头爸爸,拄着拐杖的修笔老人,还有守校的王大爷&nbp;——&nbp;他手里捧着只新座钟,钟面上画着我和麦秸堆。
“你看,”&nbp;小石头对着我说,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又带着笑,“透透的河流,终于汇入大海了。”
我望着展厅里的光,透过身上的裂缝和星光,看见所有与我相遇过的生命穿校服的女生在画光,留守儿童在麦秸堆里藏梦,修笔老人在钢笔尖刻下思念,还有那只化作星子的琉璃盏。
或许器物的使命,从来都不是永不破碎。而是在每次破碎后,被不同的手拾起,被不同的心珍惜,让那些散落的时光碎片,在新的生命里,重新拼凑出温暖的形状。
就像我杯里的鹅卵石,永远记得河流的拥抱;就像我身上的星光,永远记得麦秸堆里的星。时光会老,器物会碎,但那些曾用心相待的瞬间,会像杯底的笑脸,永远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