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什么都没了。
锁链还在收紧,古剑的银光像活物般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钉进地里。神魂深处那道封印裂得更深,记忆碎片乱窜,一会儿是七岁那年祠堂里的冷眼,一会儿是灵田里刚冒头的变异黄瓜被五爪金龙一口咬断的惨状。
他叹了口气。
“吵死了。”
不是对谁说的,就是单纯嫌那些记忆太聒噪。他干脆把注意力全收回来,沉进灵田。那片空间安静得反常,作物们不再抽风似的枯萎复活,而是齐刷刷地低着头,像一群等老师点名的小孩。
尤其是那株哭笑草,根须盘成个奇怪的圈,像是被人用笔画过。
“行吧。”他心道,“你们想演就演,我不看。”
他闭上眼,呼吸慢慢放长,整个人像是窝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咸鱼,连心跳都懒得起伏。系统要他咸?他偏咸出个境界来。
锁链还在拉,可他不再抵抗。灵力散得一干二净,经脉空荡荡的,反倒有种久违的轻松。他忽然想起剑魔残魂某次发疯时,一边砸他的灵田栅栏,一边吼的那句话:
“剑?剑是死的!你抓着一把铁片子,以为自己是剑修?蠢!”
当时他还回嘴:“那你倒是别用剑啊,改拿扫帚?”
残魂冷笑:“我早就不拿剑了,可剑……一直在。”
那时候他当笑话听,现在却觉得,这话味儿有点冲鼻子。
他试着不去想“破局”,不去想“试炼”,也不去想什么狗屁继承者、伪者诛不诛的。他就当自己是灵田边打盹的老农,风吹过来,草动一下,剑气掠过神识,就跟蚊子哼哼似的,挠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就在这“啥也不干”的状态里,他忽然“听”到了。
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神识里泛起的一丝涟漪。
石室中的剑气,有节奏。
一道接一道,不急不缓,像潮水拍岸,又像灵田里那口老井的滴水声——每三十六滴,会慢半拍,像是卡了壳。
他没去追,也没去拦,只是任那节奏在神识里来回荡。渐渐地,那些原本割得他神魂生疼的剑意,竟开始绕着他转,像一群认了主的野狗,不再乱咬。
他右手原本还下意识地虚握着,仿佛手里真有把剑。这时,他忽然松了劲。
五指缓缓张开,指尖擦过地面符文。
就在那一瞬,四道锁链猛地一震。
不是更紧,而是……松了半寸。
陆无尘嘴角一勾。
“原来你也不喜欢硬刚?”
他没动,连呼吸都没变。可神识却像一张网,轻轻铺开,不去抓,不去拦,只是“感受”。他发现这些剑气的流向,竟和灵田里灵药生长的脉络惊人地相似——都是从地底往上涌,经过根系,再散向枝叶。
只不过,这里的“根”,是石室地脉;这里的“叶”,是古剑本身。
他忽然懂了。
剑魔残魂说的“势不在攻,而在合”,合的不是力量,是节律。
就像他种地,不会逼黄瓜一夜长大,而是等它自己吸饱灵气,慢慢膨大。剑气也一样——你越想掌控它,它越暴烈;你若随它走,它反倒愿意带你一程。
他心念一动,不再试图“引导”剑气,而是把自己的呼吸、心跳、甚至灵田里那口井的滴水声,都调成和剑气同频。
嗡——
锁链上的银光忽然暗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温和的力道从地底升起,顺着他的掌心涌入经脉。不是灵力,也不是剑气,更像是一种……共鸣。
玉佩突然一颤。
咸鱼图案那只独眼,又眨了一下。
幽蓝液体顺着纹路滑到嘴边,轻轻一滴,落进他掌心的伤口。冰凉,却没痛感,反而像滴进了干涸的田地,迅速渗入经脉,化作一道极细的寒流,直冲心窍。
灵田里,那株哭笑草的根须深处,一道微不可察的剑痕纹路一闪而过,随即隐没。
五爪金龙在洞口抖了抖脑袋,晕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可它龙角却不受控制地亮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又像是打了个嗝。
石室中,四道锁链开始缓缓松动。
不是断裂,也不是被挣开,而是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劝”开了。银光退去,古剑的压迫感一点点消散,最终,只剩下一缕轻烟般的剑意,盘旋在陆无尘头顶,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点头。
他依旧跪着,掌心贴地,眼睛闭着,呼吸平稳。
系统界面终于彻底恢复,任务栏弹出:
【无剑之境·入门篇 已发放】 【奖励:可感知剑气流动轨迹(范围十丈)】 【附赠:咸鱼式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