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魏祁主动退位的。
席容烟问魏祁,为什么这么早就退位,魏祁靠在摇椅上,看着初春,低声道“朕已经五十一了,朕活着,还能看着昭阳坐稳皇位,看着她好好治理国家。”
“朕要是死了,什么都看不见,朕也不放心的死。”
说着魏祁又侧头看向身边的席容烟“再说,朕其实陪你的时间不多,朕年轻时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这时候就让朕多补偿补偿你。”
“你不是想去金陵么?”
“朕让人在那儿建了行宫,全都是依着你的喜好建的,等昭阳的登基大典过去,便与朕一起去吧。”
席容烟对上魏祁的视线,从前年轻又杀伐果决的帝王,此刻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苍老,只是那双眼眸依旧如炬,神情也依旧精神奕奕,也依旧带着一股威严的压迫。
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被魏祁的手紧紧握住,他幽幽的声音又传来“朕听说金陵的春卷格外好吃,你想尝尝么?”
席容烟笑了笑“好。”
昭阳正式即位后一年,几乎如她父亲一般,没有多少闲暇的时候留给自己。
但她处理朝政早已经得心应手,从十六岁开始跟在父皇身边参与朝政,这些事情早已习惯。
只是今天靖国公府的老公爷又跪在昭阳的面前,求她给王玠赐婚。
不管王玠答不答应,圣旨下去了,他总没那个胆子抗旨的。
昭阳对王玠的感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相伴她这么多年,说实话,很多时候昭阳已经习惯了与王玠一起商量国事,习惯了他事事陪在自己身边,为自己理性的分析观点。
所以昭阳这么些年来王玠从来都是尊重他自己的意思。
但昭阳也明白老国公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玠如今已经三十一,那已经是大的不能再大的年纪了,又还是国公府的长子嫡孙,老国公怎么不着急。
王玠母亲年纪已大,都逼得王玠父亲打算纳小妾,重新生一个了。
看着跪在下面白发苍苍的老人,王玠的祖父一大把年纪晚年还在操心,昭阳到底是有些不忍心了。
她到底也松了口,问“可有中意的人家?”
老国公一听这话,连忙道“兵部林侍郎的女儿愿意嫁入国公府。”
“我们两家已经谈妥,就等陛下的圣旨了。”
昭阳听这话就明白了,这是要瞒着王玠直接赐婚入洞房。
昭阳稍有些头疼,又到底是写下了一份圣旨。
王玠曾说他厌恶龙阳之好,那看来还是喜欢女子的。
她也不忍心让国公府的爵位无人继承。
圣旨下去的时候,那几日昭阳不敢见王玠,称病不见人,为了这事,还罢朝了两日。
因为依着国公府的意思,婚期定得很快,拿到圣旨后三日后就完婚。
昭阳也知道这事自己到底是有些对不住王玠的。
她曾经问过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但是王玠从来不说,但凡他要说了,她也不会把这婚给赐了。
明日就是王玠的大婚,昭阳呆在殿内,还吩咐小德子去准备大礼送过去,算作是她对不住王玠。
其实这两日她也知道王玠来找她找了不止一回,昨天甚至一整夜都站在外头。
这时节正是梅雨,昨夜又下了小雨,昭阳硬是没让人去开门,只让人送了件衣裳出去。
今日夜里,王玠没来,昭阳倒是稍稍松了口气了。
明日就要大婚了,应该王玠也不会再弄出什么动静了吧。
她知道他一向是克制冷静的人,循规蹈循,严于律己不说,还严于律人,违抗圣旨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如果有理智,便不会做。
且王玠最不缺的就是理智。
他也更应该知道,让国公府世代昌盛最基本的就是子嗣。
就如他从前将册子放到她面前,让她考虑子嗣一样。
都是为了对方着想。
此时已经是亥时,昭阳沐浴后半靠在床榻上,看了会儿书正准备睡下去的时候,小德子却神色惊慌的进来,一下跪在昭阳的床前结结巴巴道“中书侍郎王大人在外求见陛下。”
昭阳蹙眉,随即又道"你便说朕吃坏了东西,呕吐昏迷不醒,见不了。"
小德子抬头看向昭阳,又道“王大人拿着剑。”
“说……”
“说今夜要见不到皇上,半个时辰后就自刎在太极宫外。”
昭阳惊了下。
那头小德子的声音又响起“王大人还说……”
昭阳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给朕一次说完。”
小德子一抖,连忙道“王大人说殿下定然会说病重搪塞过去,他只等半个时辰,不管皇上什么原因不见,他都自刎。”
昭阳深吸一口气,满朝上下,也唯有王玠有这个胆子威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