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从深沉入定的打坐中缓缓退出,周身气息圆融,精神饱满。
靖王府的诗会定在上午,他倒是一点不急,换了身清爽的月白长衫,悠哉悠哉地在小院里打了一套舒展筋骨的健体拳。
动作看似缓慢,却蕴含力道,身姿腾挪间自有韵律。
他刚收势,便看到范若若端着盛满温水的铜盆,俏生生地站在廊下,如同一株含苞待放的清荷。
她起得比罗彬还早,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哥哥晨练,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仿佛盛满了星光,心都要化了。
“若若,”
罗彬看着妹妹手中沉甸甸的铜盆,脸色一肃,
“你是范府的大小姐,不是我的小侍女。端茶倒水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
范若若却扬起小脸,带着点娇憨的坚持:
“我就要亲自给哥哥端洗脸水!”
罗彬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不由分说地从她手中接过铜盆,放在旁边的石凳上。
他拧干毛巾,细细擦拭着脸颊和脖颈,问道:
“昨晚牌九推得如何?思辙那小子没把爹的家底儿都赢光吧?”
提到这个,若若噗嗤一笑,眉眼弯弯:
“全输啦!爹、姨娘、还有我的私房钱,全被他赢去了!他还给我们都打了欠条呢!”
她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懊恼,却又充满暖意,
“不过……那样真的挺好的。推牌九的时候,父亲对思辙一句重话都没有,还被他逗笑了好几次。姨娘也笑得合不拢嘴……感觉特别和谐,特别像一家人。”
罗彬擦干脸,笑着伸手点了点若若光洁的额头:
“什么叫像一家人?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若若揉着被点的额头,嘿嘿笑着:
“这倒也是。不过以前父亲对思辙可没这么‘慈祥’,就算思辙把食为仙经营成京都第一,父亲私下里夸过他,面上也总是一副严父的样子。”
“咱们老爹啊,”
罗彬拿起水杯漱口,
“就是太端着。他心里其实很看重思辙,否则当初也不会力排众议,坚持让思辙掌管食为仙。”
“嗯!”
若若用力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
“哥,你不知道,食为仙刚红火起来那会儿,范氏那些族老宗亲们眼红得紧,还想着派他们所谓的‘专业人士’来接手,其实就是想安插自己的人,把思辙挤走。后来还是爹爹暗中出面喝止了他们,才保住了思辙这大掌柜的位置呢!”
罗彬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哦?还有这事儿?”
这倒是他未曾料到的,看来范建对柳如玉母子,并非表面那般淡漠。
兄妹俩洗漱完毕,一同去用早膳。范建和柳如玉已在桌旁。
范思辙一大早就去食为仙忙活了。柳如玉见罗彬进来,脸上立刻绽开热情的笑容,忙不迭地招呼他坐下,亲自给他盛粥、夹包子。
范府的早膳简单而温馨:白米粥、肉馅包子、几碟清脆的腌菜、还有几根刚炸好的油条。
席间,范建放下筷子,对罗彬道:
“方才林府二公子林珙递来拜帖,言明下午登门致谢你救治郡主之恩。你参加完诗会,早些回来。”
“是,父亲。”
罗彬应下。
范建沉吟片刻,又道:
“诗会便是诗会,莫要节外生枝。若李弘成引你去见什么人……不要去!”
语气带着告诫。
罗彬咽下口中的包子,平静道:
“躲不掉的。二皇子此番目标就是我,见不到,他不会罢休。正好,我也有几句话,想当面问问这位二殿下。”
范建眉头微蹙,看了罗彬一眼,最终没再多说什么,只道:
“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
罗彬三两口解决掉早餐,起身道:
“父亲,姨娘,我出门了。”
若若立刻跟着站起来:
“哥,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万一……”
“绝对不行!”
罗彬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你给我离李弘成远点!越远越好!”
那语气,活像防贼。
若若心里甜丝丝的,面上却带着点小委屈。
这时范建也发话了:
“若若,李弘成并非良配。你哥哥说得对,离他远些。”
这话算是给罗彬的严防死守又加了一道保险。
罗彬这才放心地施礼告退。
范府门外,马车早已备好。
车夫见他出来,恭敬地请他上车。
马车在清晨的京都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待抵达气派的靖王府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王府门前,靖王世子李弘成早已等候多时,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