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着范建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至于儋州那次刺杀……”
范建眼神一凝,刚要开口,罗彬却直接打断: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那件事,也绝非姨娘所为!”
“你为何如此肯定?”
范建的声音带着压迫感。
罗彬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
“因为姨娘若真有害我之心,以您的性格,一旦查实,会如何对待柳姨娘和思辙?”
书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映照着范建骤然深沉、变幻莫测的脸庞。
答案,不言而喻。
范建对罗彬的看重,对叶轻眉的愧疚,都决定了他绝不可能容忍有人加害范闲。
若柳如玉真做了,等待她的,绝对是雷霆之怒,甚至……范府再无她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柳如玉在门外,听到这里,眼眶瞬间红了,死死咬着嘴唇才没发出声音,心中涌动的暖流几乎要将她淹没。
罗彬继续道:
“姨娘深爱您,也深知您的底线在哪里。她绝不会做出任何可能彻底失去您、毁掉这个家、甚至危及思辙的事情!所以,儋州的事,京都今日的事,都和她、和思辙没有半点关系!父亲,思辙跪了快一个时辰了,您……真的不心疼吗?”
最后一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
范建沉默了许久,久到门外的柳如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他缓缓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门外,是跪着的范思辙,和站在一旁、眼眶微红却强作镇定的柳如玉。
“起来吧。”
范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紧绷的气氛已然松弛。
“谢父亲!”
罗彬立刻上前,再次伸手搀扶范思辙,同时真气运转,更柔和地包裹住弟弟的膝盖,加速气血流通,修复损伤。
范思辙借着哥哥的力站起来,膝盖虽然还有些虚软,但那股钻心的疼痛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暖洋洋的舒适感。
柳如玉也赶紧上前,扶住儿子另一边胳膊。
“回去用热水好好泡泡膝盖,睡一觉,明儿就没事了。”罗彬温声叮嘱。
范思辙活动了一下腿脚,惊喜地发现真的好了大半,脸上顿时多云转晴:
“谢谢哥!”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范建,拱手道:
“父亲,孩儿告退。”
“嗯。”
范建应了一声。
柳如玉扶着儿子正要转身离开,范建忽然再次开口:
“慢着。”
母子俩脚步一顿。
“今日委屈你了,”
范建看着范思辙,语气缓和了些,“允你提个要求,算是……补偿。”
范思辙眼睛“唰”地亮了,那点委屈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他试探着问:
“父亲……什么要求都行?”
范建瞥了他一眼:
“合理即可。”
范思辙脸上立刻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一瘸一拐地凑到范建跟前,搓着手,带着点孩子气的狡黠和期待:
“那……那孩儿想跟您……推牌九!”
他生怕父亲反悔似的,飞快补充道:“就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噗嗤……”
罗彬和若若实在没忍住,同时笑出了声。
柳如玉则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以手扶额,觉得这儿子实在有点“丢人现眼”。
范建显然也没料到儿子会提这么个要求,愕然地看着他。
书房内外的气氛因为这出人意料的要求,变得有些古怪又……鲜活。
看着儿子那期待又有点忐忑的眼神,范建紧绷的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去准备吧。”
“哎!谢谢爹!”
范思辙大喜过望,也顾不上膝盖了,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跑,又想起什么,回头问罗彬:
“哥,你来吗?”
罗彬笑着摆摆手:
“你们玩,我就不凑热闹了。若若,你陪爹和思辙玩会儿吧,我今晚还有正事要办。”
说完,对范建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书房小院。
临走前,范建将提司腰牌还给了他,陛下果然是没收。
回到自己清幽的小院,罗彬关上房门,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刚喝了一口,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五竹叔,”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语气轻松,
“下次进来大方点,不用翻窗。”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边。正是戴着黑布眼罩、气息近乎于无的五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