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刚稳,便见一个身影从角落阴影中站起,正是滕梓荆。
“大人!”
滕梓荆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急切,“卑职已确认,妻儿……确实不在家中!”
罗彬并不意外,问道:
“去找王启年了?”
滕梓荆脸上掠过一丝羞愧:
“是……情急之下,卑职直接寻了他。原来……是王启年将她们安顿在了城外一处农庄。他说是……为了防备大人您……杀人灭口。”
他语气艰涩,显然对王启年的揣测感到不齿。
罗彬闻言,只是淡然一笑:
“找到就好。”
他拍了拍滕梓荆的肩膀,语气郑重,
“带着她们,即刻动身去儋州。那里远离京都漩涡,安全。京都……接下来会是风暴中心,以你现在的实力,留在我身边,只怕凶多吉少。”
滕梓荆喉头滚动,那句“愿留下效死”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深知罗彬所言非虚,留下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累赘。
他对着罗彬,深深一揖,几乎弯到地面,声音带着无比的感激与决绝:
“大人恩情,滕梓荆铭记于心!此去儋州,定以性命护老夫人周全!”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身影如狸猫般轻盈翻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心中誓言已定:
儋州范府老太太的安危,就是他滕梓荆此生的使命!
翌日清晨,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瞬间炸响了整个京都!
陛下再下赐婚圣旨!
赐婚对象:京都守备叶重之独女,叶灵儿!
赐婚对象:司南伯范建之子,范闲!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入千家万户,惊掉了无数下巴!
一个多月前,陛下刚将宰相之女、皇家郡主林婉儿赐婚给范闲。
如今范闲前脚刚踏入京都,后脚竟又将将门虎女叶灵儿赐了过去?!
一夫双赐,同娶贵女!
这在整个庆国历史上,也属罕见!
整个京都为之哗然,议论纷纷,几家欢喜几家愁。
罗彬一早醒来便听闻此讯,只觉神清气爽,连通往大宗师那道看似坚固的壁垒,都仿佛松动了几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原本准备去户部点卯的范建,此刻却捧着那第二道烫手的圣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看到儿子那副“喜上眉梢”的模样,他连班也顾不上了,一把抓住罗彬的胳膊,几乎是拽着他进了书房。
“砰!”
书房门被重重关上。
罗彬识趣地给父亲斟上一杯热茶,赔着笑:
“父亲息怒,喝杯茶顺顺气。”
范建接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看着儿子那掩不住的喜色,无奈地长叹一声:
“你……你可知此事意味着什么?捅了多大的马蜂窝?!”
罗彬收敛了几分笑意,正色道:
“孩儿知道。娶婉儿,只涉内库财权;娶灵儿,却牵动京都军权。表面看,后者更犯忌讳。”
“表面看?”
范建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深意,
“什么叫‘表面看’?当初为父为你求娶婉儿,正是看中内库只管赚钱,远离朝堂倾轧核心,方能保你一生平安!难道执掌内库反而更危险不成?”
他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罗彬点点头,目光深邃:
“父亲,内库是皇室的命脉财源,看似远离权谋,但您别忘了,打仗,打的就是钱粮!纵有百万雄师,无钱粮支撑亦是空谈。所以内库之重,关乎国本!”
范建心头剧震,失声道:
“打仗?你……你还想……”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
罗彬苦笑摇头:
“孩儿绝无此念!这只是一个比喻。孩儿执掌内库,只专心为陛下赚钱,陛下坐收渔利,自然觉得安全。可旁人不会这么想!长公主不会甘心失去内库,太子、二皇子更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会千方百计拉拢我,若拉拢不成……”
他眼神一冷,
“儋州那次刺杀,幕后之人,八成就在这三位之中,长公主……嫌疑最大!”
“所以,执掌内库,看似安稳,实则是将自己置于风暴眼!纵有父亲庇护,也难逃明枪暗箭,麻烦不断!”
范建沉默了。罗彬的分析,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为儿子精心构筑的“平安梦”。
这道理他并非不懂,只是之前总存着一丝侥幸。
罗彬话锋一转:
“反观与叶家联姻,看似更犯忌讳,实则……可能更让陛下放心,也更安全!”
范建先是一愣,随即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