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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书库 > 宋朝的脊梁 > 第233章 捷报

第233章 捷报(1/2)

    靖康六年七月初一,汴梁城。

    朱雀门外御街的喧嚣被一种奇异的、混杂着爆竹硝烟与鼎沸人声的洪流裹挟。

    报捷的赤翎信使尚未踏碎州桥的石板,枢密院白虎堂誊抄的露布捷报已由八百加急塘马分送各门!

    皇城宣德楼前,巨大的黄榜墨迹淋漓,在初升的烈日下灼灼刺目:

    “枢密院露布:靖康六年六月廿三,征西大将军岳飞,克复西夏伪都兴庆府!擒伪夏主李乾顺并伪后、诸王、宗室、文武四百七十余口!贺兰山阙,尽归王化!党项僭号,自此永绝!…”

    字字如铁,砸在滚烫的青石板上,也砸碎了汴梁城积郁半载的阴霾!

    茶坊酒肆瞬间炸锅!

    瓦舍勾栏的伶人抛了弦索,当街唱起即兴编就的“破贺兰”小调!

    货郎担上的彩胜、艾虎被抢购一空,孩童举着木刀竹枪在街巷间呼啸冲杀!

    连大相国寺的梵钟都撞得格外激越悠长!

    整座城池如同烧沸的鼎镬,翻滚着洗刷百年屈辱的狂喜热浪!

    州桥西,胡饼张油布棚下。

    炉火依旧舔舐着黄泥炉膛,羊油混着麦香的气息在燥热的空气中浮沉。

    张王氏枯瘦的手握着铁钳,正将一张烤得焦黄的胡饼翻面。

    炉火映着她深陷的眼窝,那里盛着的,依旧是化不开的疲惫与死寂。

    背上的孩子不安地扭动,发出细弱的哼唧。

    “张家娘子!大捷!岳元帅踏破贺兰山啦!”隔壁炊饼婆子挥舞着沾满白面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劈裂,“西夏蛮子!亡国灭种啦!你家官人的仇…报啦——!”

    铁钳“哐当”一声砸在炉沿!

    滚烫的饼滑入炭灰,腾起一股焦糊的青烟。

    张王氏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脊梁!

    她猛地转身,深陷的眼窝死死盯住婆子因兴奋而扭曲的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背上的孩子被这剧烈的动作惊醒,“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真…真的?”她喉咙里滚出沙砾摩擦般的嘶声,干裂的嘴唇翕动,“西…西夏…亡了?”

    “亡了!亡了!”婆子指着宣德门方向,唾沫横飞,“黄榜都贴出来了!那西夏老王,还有他那些狗崽子王爷,全被岳元帅捆成粽子押回来了!灵州城破!兴庆府也破了!贺兰山都插上咱大宋的旗啦!”

    “啊——!”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嚎猛地从张王氏喉咙里迸出!

    她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抱着背上啼哭不止的孩子,软软瘫坐在油腻冰冷的泥地上!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着汗水和炉灰,在她脸上冲出两道污浊的沟壑!

    那泪水先是滚烫,随即变得冰凉刺骨!

    “当家的…你听见了吗…西夏…西夏亡了啊——!”她死死搂着孩子,将脸埋进那带着奶腥与汗味的襁褓,放声恸哭!

    哭声撕心裂肺,混杂着孩子受惊的尖锐啼哭,在这喧嚣的捷报声浪中,如同一根淬毒的针,刺破了沸腾的欢庆,扎出最深沉的血色悲怆!

    七个月了!

    从丈夫被剁成肉泥的血雨腥风,到抱着孩子千里赴京的血泪屈辱,再到这油布棚下日夜煎熬的苟延残喘…所有的恐惧、绝望、麻木,在这一刻,被这迟来的“大捷”彻底点燃,化为焚尽五脏六腑的悲火!

    黄昏,慈济小院。

    院门紧闭,隔绝了街市上依旧未散的喧嚣。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残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光斑。张王氏洗净了手脸,换上了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素麻衣裙。

    她将孩子安放在铺了厚褥的炕角,自己则默默走到屋角那张简陋的供桌前。

    桌上没有神佛塑像,只供着一件折叠整齐、却浸透洗不净暗褐色血渍的葛布短衫——那是丈夫张骞留在世间最后的痕迹。

    旁边,一盏小小的油灯被点燃,豆大的火苗跳跃着,映亮了张王氏苍白而平静的脸。

    她拈起三炷线香,就着灯焰点燃,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松柏的淡香。

    “骞哥…”她声音低哑,却异常清晰,“朝廷的捷报…你听见了吧?西夏…亡了。岳元帅…踏破了贺兰山…擒了那西夏老王…”她将香缓缓插入粗糙的陶制香炉,指尖拂过那冰冷的血衣,“害你的那些畜生…野利遇乞…被他们自己的主子砍了头…李仁孝…像条丧家狗一样逃去了阴山…也活不长了…”她顿了顿,眼中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被泪水冲刷后显露出的、近乎虚无的平静,“朝廷…给了抚恤…三百贯…还有…还有今日开封府送来的…商队兄弟们的…买命钱…”

    她缓缓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

    一件是那本深蓝色封皮、盖着朱红户部大印的银行存折。

    另一件,是今日午后开封府衙役亲自送来的、一张以桑皮纸精印、盖满枢密院与开封府双印的“特赐凭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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