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竟也静了。
这一日,大乾军于旧山断碑之上强行止战,蛮方先锋全数撤退,尘妤坠入火井,生死不明;
而姒碑断裂、祭火熄灭,曾令无数人心惊胆寒的“姒火归焰”传说。
在这场刀雪交锋后,化作一地燃尽骨灰。
但没有人敢说,这真是结束。
因为整支北境军,谁都看见了那份火中卷轴——
《屠姒盟约》。
并非传言,并非蛮族造谣,而是真真切切地,在千年碑前。
于血战中、烈火中、将三国之名铭刻于所有人心中。
旧山之下,临时军营。
铸铁灶台冒着热汽,锅中煮着浓粥、酥骨汤。
药渣与血腥混杂着风雪味,拂面竟不刺鼻,反而带来一种疲惫之后的恍惚温暖。
营帐中,宁凡半卧在床,肩上箭矢已拔,敷着雪莲药粉与苏远带来的黑泥藤酊,伤口不深却极痛。
他一语不发,左手紧握玉扣,那块碎了角的白玉,如今多了一道血痕。
“殿下。”周拓低声提醒,“营中已戒严,风骨潜行者基本肃清,尘妤……尸首不在。”
“她没死。”宁凡吐出三个字,眼神坚定。
周拓一怔:“可她坠入地火井,那火连祭坛都能烧裂……”
“她是自己跳的,不是被卷下去的。”宁凡抬头,语气极冷。
“她是为了毁约——却也想以死换信。”
“可她的死,没有意义。”他缓缓道,“因为我信的,从来不是那份盟约。”
周拓眼皮微跳,终是默然退下。
帐外军声依旧肃杀,但人心,已变。
《屠姒盟约》的风,虽然被宁凡强压在了军旗之下。
可那些目睹卷轴落火的亲兵,终究没能忘掉那三个印鉴。
有些话,不必说,有些记忆,不会忘。
另一侧营帐,苏浅浅坐于床前,姒纹已经褪去,只留一圈淡淡红痕。
她的衣物早已换过,外披一件剪裁极干净的军服披风。
是宁凡亲自命人送来的,干净、沉重、温暖。
“姒火归焰。”她轻声呢喃。
“若焰不燃,是不是就没人再管姒族?”
“若焰燃了,那是不是就得带着族人重返血路?”
她语气并无怨意,只是很轻地、很温柔地自问。
如同十五年前那个被父亲抱回祠堂的小女孩,望着祖先牌位,悄悄地说:
“我不认识你们。”
“但你们真的是我祖宗吗?”
门帘被掀开,叶流苏进来,带着药箱与一壶热茶。
“没睡?”她低声问,坐在床边,“你很累。”
苏浅浅轻轻点头,又轻轻摇头。
“流苏,姒碑真的会选人吗?”
叶流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毛巾细细擦净她指尖的血痕,然后才道:
“碑不选人。选人的,是人心。”
“你若有心,血自燃。”
“你若无意,哪怕血浓,也会被碑拒。”
苏浅浅垂下眼:“可它接纳了我,却又拒绝我。”
叶流苏静默了片刻,终是笑了笑:
“也许……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选。”
“你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宿命。”
同一时间,数百里之外,秦国王都,苍梧台。
一间密室中,风骨密使跪地不起,颤声禀报:
“主上,旧山败,尘妤失踪,盟约被焚,姒碑……被断。”
秦熙坐在灯前,手中酒盏泛着沉色,他慢慢转动指尖的玉扳指,良久,才吐出一口气。
“宁凡,还是宁凡。”他低低一笑。
“那小子出手比他父皇狠多了。”
密使道:“是否动手?”
秦熙没有立即回答。
他端起酒,饮尽。
“风骨继续退。命东阳不要动。梁国……让他们先试探。”
“姒火不燃不灭,天命空悬,北境的戏,还远远没演完。”
而在旧山营地之外,一片雪林深处,一道灰影缓缓起身。
那是一具烧焦的身体,却奇迹般未死,衣裳早已碎尽,身躯嵌满血缝。
尘妤。
她用尽力气从雪中爬出,口中喃喃:
“碑……拒了我。”
“姒浅……选了他。”
她眼中透出几分不可置信,也透出某种,扭曲的寂寥。
“我不甘。”
她一边爬,一边向更深的雪林走去。
天已黑,远方狼啸阵阵。
她仿佛听见自己骨髓中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忽而抬头,大笑一声。
“但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