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阳小声和周放说:“咱们还是不要惹事,跟着先回去吧。”
周放赶紧点头:“行,行,听鲁干事的。”
他下意识地离那个泳装模特海报又远了一步,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鲁干事见两人“服软”,脸色稍霁,但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像押解重要犯人一样,几乎是寸步不离地“护送”着陆青阳和周放。
在内地是招待所,可是港城这里,可是高档的酒店。
更让周放惊奇的是电梯!
一个穿着镶金边红制服、戴着白手套的门童彬彬有礼地为他们拉开锃亮的金属栅栏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鲁干事显然也是第一次坐,他板着脸,努力维持着干部的威严,但踏进电梯时身体还是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电梯启动时轻微的失重感让周放差点惊呼出声,他死死抓住旁边的扶手,看着门童熟练地按下数字“3”,金属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那个流光溢彩的世界,只剩下狭窄空间里轻微的机器运行声。
“三楼,到了。”门童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道,再次拉开栅栏门。
走廊同样铺着厚地毯,墙壁贴着米色带暗纹的墙纸,头顶是一盏盏柔和的壁灯。
安静、整洁、一尘不染。
房间内的景象更是让周放倒吸一口凉气。
两张铺着雪白床单、看着就松软无比的单人床各自有独立的床头柜和小台灯。
一个宽大的实木衣柜一面全身穿衣镜镶嵌在衣柜门上,一张宽大的书桌配着软垫靠背椅,桌上甚至摆着一个插着塑料花的瓷瓶和一个烟灰缸。
最显眼的是靠墙放着的一台电视机。
周放看着电视机,简直惊呆了。
“这么高端的电视机?”
陆青阳打开了开关,电视里面传来了声音,让周放震惊的目瞪口呆。
“竟然是彩色的。”
他看着房间里稀奇的一切,东摸摸西摸摸的,兴奋的无法安心休息。
陆青阳感觉,就这房间都够他兴奋好一阵子了。
他则是打开窗帘,望着外面的一切,心中默默想着,这里便是一切崭新的开始。
翌日清晨,陆青阳和周放跟着考察团的大巴车,来到了位于九龙观塘的一间颇具规模的现代化写字楼。
这里是港府工业署安排的一个交流会场,考察团将与几位有意向投资内地的欧洲纺织机械供应商代表进行初步洽谈。
会场布置得庄重而西化,长条会议桌铺着墨绿色绒布,摆放着矿泉水和高脚杯。
考察团成员们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或干部服,神情严肃。
鲁干事把陆青阳和周放安排在会议室靠后、靠近门口的“观察员”位置,低声再次强调:“认真听,用心学,多看少说!尤其不准插话!”
周放老老实实地点头,目光却被坐在会议桌对面的几个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老外牢牢吸引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活生生的外国人!
他们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言谈举止间带着一种周放无法理解的自信和……优越感?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老外正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说着什么。
旁边坐着一位穿着西装套裙、神情紧张的年轻女翻译。
会谈开始了。
考察团的李团长首先发言,由随团的翻译小张进行翻译。
小张的英语水平在国内算是不错,但面对专业性极强的纺织机械术语和外商快速、略带口音的英语,明显有些吃力。
起初的寒暄和基本情况介绍还算顺利。
但当话题深入到具体的设备性能、技术参数和合作模式时,问题开始凸显。
德国代表汉斯先生拿出一份厚厚的技术资料,指着其中一页的图表,语速加快:
“This ied system …………”
(这个集成系统的特点是全自动落纱和自动络筒,显着降低劳动强度,并最大限度减少纱线在转移过程中的断头率,这对于将纱线毛羽指数控制在你们要求的公差范围内至关重要……)
翻译小张的额头开始冒汗,她努力捕捉着关键词:
“这个,系统,有自动的落纱?还有自动的,卷绕?可以…减少工人很累…还有纱线…不容易断?这个对……纱线上的小毛毛……在规定的……范围里……很重要?”
考察团的几位懂技术的干部皱起了眉头,显然对“纱线上的小毛毛”这种模糊不清的翻译感到困惑。
汉斯先生也察觉到了翻译的困难,他放慢了语速,试图用更简单的词:
“The mae… reduces workers' hard work… and kee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