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被黑暗与死寂统治的土地上,两百四十多个微弱的灯火集群,如同被风暴打散的船队,在无垠的黑色海洋上艰难求生。每一个集群,都是一支营级规模的钢铁部队,是林标那宏大而疯狂的“分流大迂回”计划中,一枚正在亡命奔逃的棋子。
包头,第四集团军群临时指挥部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巨大的电子光幕被分割成六个画面,每一张画面上,都是一张被疲惫、风沙和硝烟深深侵蚀的脸。他们是第四集群六个军的军长,是那十多万正在绝境中挣扎的士兵的最高指挥官。他们的背景不再是安全的指挥车内部,而是摇晃的、昏暗的车厢,时不时还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和车辆底盘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司令。”第五十四军的军长第一个开口,他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二次分流大迂回计划,起作用了。那四头该死的S4,它们的指挥网络确实出现了混乱和盲区。我们成功甩掉了一半的追兵。”
他调出一份动态数据图,上面代表丧尸总数的红色区域,在过去二十几个小时里,被硬生生地撕掉了一半。这是一个值得载入军事教科书的奇迹,用最小的代价,化解了一半的追兵。
然而,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疲惫和凝重。“但是……我们没能全部甩掉。有两头S4敏丧尸,它们调整得太快了。它们放弃了对其他分散部队的追逐,将各自能控制的所有丧尸,整合成两股,死死地咬住了我们向西迂回的主力部队。”
另一名军长,第五十五军的军长,接过了话头。他的镜头晃动了一下,背景里,一名士兵正蜷缩在角落,用几乎看不见光亮的战术手电,擦拭着自己的步枪。“司令,情况比想象的更糟。这两头S4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和……学习能力。它们不再试图包围我们,而是采用了最原始、最有效的‘尾随驱赶’战术。它们驱使着速度最快的S3敏和S2敏组成前锋,像狼群一样远远地吊着我们,不交战,不靠近,只是用它们的存在,不断给我们施加压力,让我们不敢停,不敢慢。”
“它们在消耗我们。”第五十八军军长,一个脾气火爆的汉子,此刻的声音也充满了无力感,“它们可能知道我们行动需要燃料。它们在等,等我们油尽灯枯的那一刻。司令,我们就像被两条疯狗追赶的兔子,跑得再快,也总有力竭的时候。”
第五十九军军长用最冰冷的数据,为这场绝望的讨论画上了句号。“报告司令。根据各营上报的精确油料统计,我们所有单位的平均剩余燃料,只够支撑我们以巡航速度,直线行驶一千二百公里。这是极限,不能再有任何迂回,任何变速。我们必须立刻确定一个终点,然后用最节省燃油的方式,笔直地开过去。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将变成这片荒原上冰冷的铁棺材。”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光幕上,六位军长脸上的疲惫和绝望,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在指挥部每一个参谋的心头。
他们赢了吗?他们用智慧和勇气,将四千万的丧尸甩掉了两千万。
他们输了吗?剩余这两千万的丧尸,依旧是足以碾碎他们的力量,而他们已经耗尽了所有腾挪的空间,只剩下最后一次直线冲锋的机会。
林标静静地坐在主位上,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看那六位濒临极限的部下,而是看着主屏幕上那副巨大的、覆盖了整个蒙古高原和华北的电子地图。
六个军,两百四十多个营,十多万条人命,现在都压在他的肩上。
他的“二次分流大迂回”战略,到此为止了。他赢得了战略缓冲,但付出的代价,是第四集群六个军的燃料储备。现在,不是他想把丧尸引到哪里去的问题,而是他的部队,能逃到哪里去的问题。
“命令,所有单位,停止向西迂回。”
林标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直、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全军转向,目标,正南。以兰州为终点,直线前进。”
六位军长没有丝毫意外,这是他们预料之中,也是唯一的选择。
“是!”
“另外,”林标的声音顿了顿,他的目光从地图上那六个正在逃亡的箭头,移到了内蒙古境内那十几个代表着资源的标记点上——白云鄂博的矿山,鄂尔多斯的油田和煤矿,等等矿场和油田。
那里,是西北联合基地重新点燃工业文明的希望所在。
“通电,所有驻守内蒙古资源基地的生产单位、警备部队,立刻放弃所有设备,全员轻装,撤往兰州。命令,第五十三军,以及我部指挥中心,即刻起开始后撤,同样向兰州方向进行战略收缩。”
指挥部内,一片哗然。
一名年轻的参谋忍不住失声道:“司令!那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恢复生产的矿场和油田啊!就这么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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