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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都无问题,”林振元见陈砚秋查看完毕,满意地点点头,“川蜀与汴京相隔数千里,大宗货物运输不便,多依靠这些信誉卓着的钱铺进行汇兑结算。林家与川蜀的丝绸、药材生意往来频繁,这类款项每月都有数笔。”他顿了顿,似是无意地补充道,“尤其是近年来,与川蜀几位皇商合作的茶马贸易,数额更是巨大,不容有失。”
茶马贸易!陈砚秋立刻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宋室缺马,以茶叶、丝绸等物与西北、西南少数民族交换马匹,茶马司便是专司此事的机构,油水丰厚,也是贪腐的重灾区。岳父突然提及此事,是随口一提,还是意有所指?
他不动声色地附和:“茶马贸易事关军国大事,确需谨慎。小婿观这些汇票手续齐备,印鉴清晰,应是稳妥。”
林振元捋了捋胡须,对账房先生吩咐道:“既如此,便按老规矩,尽快将这些汇票兑付清楚,款项分别入库,莫要耽误了与各路商号的结算。”
“是,老爷。”账房先生恭敬应下。
离开账房时,陈砚秋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林振元今日叫他来看这些汇票,绝不仅仅是让他“参详”那么简单。这更像是一种展示,一种无声的警告,或者说,是一种将他进一步拉入漩涡中心的试探。
那些带着特殊印记的汇票,将川蜀、科举旧案、茶马贸易以及林家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而林振元似乎并不介意让他看到这些关联。
回到自己的书房,陈砚秋紧闭房门,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却久久未能落下。
他需要理清头绪。
首先,是那些印鉴。几乎可以确定,带有那种隐秘标记的汇票,与当年的川蜀科举案,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清河”组织脱不了干系。这种标记是他们内部识别特殊资金流向的暗号。
其次,是资金的流向。林振元提到与川蜀皇商合作的茶马贸易,这让他立刻联想到了薛冰蟾之前发现的、军器监弩机流向西夏边境藩部的事情。林家通过茶马贸易与边境部落有联系,而弩机又流向了那些部落…这中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器械与资金的交换?或者说,林家(或者说其背后的组织)在利用贸易渠道,向境外输送违禁物资?
其三,是那些指定的兑付钱铺——“清河记”、“宝昌隆”。这些钱铺很可能就是组织在汴京洗钱和调配资金的中枢节点。资金从这里兑付出来,一部分可能用于维持组织的日常运作,贿赂官员,另一部分…林振元提到了“西北边境”,是否最终流向了那里,用于资助某些不可告人的活动?比如,资敌?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振元为何要让他看到这些?是认定他已无法脱离,故而逐步向他展示组织的肌肉和触角?还是依旧在试探,看他是否会将这些异常联系起来,并做出何种反应?
窗外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乌云汇聚,隐隐有雷声传来。一场夏日的暴雨即将来临。
陈砚秋放下笔,纸上依旧空白。他知道,单凭自己现在的力量和处境,很难深入查证这些汇票背后的真相。他需要信息,需要来自外部的印证。
但如何传递消息?老林如同幽灵般监视着府内的一切,他与外界的任何非常规接触都可能引来怀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谁?”
“姑爷,是我,窈娘。”林窈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妾身见天色已晚,书房还未点灯,特命人熬了碗绿豆汤,给姑爷解解暑气。”
陈砚秋心中一动,起身开门。
林窈娘端着黑漆木盘站在门外,盘上放着一只白瓷碗,碗中绿豆汤色泽清亮,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襦裙,发髻简单挽起,插着一支素银簪子,比起平日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许温婉。
“有劳夫人。”陈砚秋侧身让她进来。
林窈娘将木盘放在书案一角,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张空白的宣纸,随即移开,轻声道:“听闻今日父亲叫姑爷去账房了?”
“是,看几笔从川蜀来的汇票。”陈砚秋端起绿豆汤,用汤匙轻轻搅动,语气平淡。
“哦?川蜀来的?”林窈娘似乎来了兴趣,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越来越浓的乌云,“可是永通、惠昌那几家钱铺的?”
陈砚秋舀汤的手微微一顿:“夫人也知道这几家钱铺?”
林窈娘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林家与川蜀生意往来多年,这几家都是老合作伙伴了。尤其是永通钱铺,听说背景颇深,与成都府的几位官人关系密切。”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起来,前些时日妾身整理母亲旧物,曾见过一封旧信,似乎是母亲一位远嫁蜀地的表亲所写,信中隐约提过,永通钱铺的东家,早年似乎与一个叫什么‘兰台旧友’的诗社有些渊源…”
兰台旧友!
陈砚秋心中剧震!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那是多年前汴京一个颇具影响力的文人诗社,成员多为颇有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