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掌贴着温热的肚皮轻轻摩挲,感受着生命最原始的悸动,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却笑得比春日朝阳更灿烂。
"给妹妹起个名字吧。"小姨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重重落在沈梦雪心上。
少女歪着头,月光从漏风的窗棂间斜斜切进来,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她忽然想起战场上见过的某个清晨,硝烟散尽后,天边裂开的第一缕晴光。
"就叫晴安,凤晴安。"沈梦雪的指尖顺着隆起的弧度描绘,仿佛在勾勒妹妹未来的模样,"愿她一生晴光万里,岁岁平安。"
话音未落,腹中的小生命突然轻轻踢了一脚,震得两个相拥的身影同时一颤。
小姨望着少女认真的眉眼,终于落下泪来——这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沈梦雪手背上,也砸开了死寂已久的心湖。
油灯突然剧烈摇晃,灯芯"噼啪"炸开火星。小姨的身子猛地绷紧,攥着沈梦雪手腕的指甲深深掐进皮肉,枯瘦的指节泛着青白。
"疼......"她的声音破碎成气音,额角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在昏黄的光影里滚落成线,顺着凹陷的脸颊滴落在隆起的小腹上。
沈梦雪的淡紫色眼眸骤然睁大,感觉到掌下的胎动突然变得急促而混乱。
小姨蜷缩着向后倒去,后腰撞上堆在墙角的旧木箱,震得满室灰尘簌簌而下。
粗布裙摆被冷汗浸透,在夜风里黏在她颤抖的腿间,仿佛一张挣不脱的网。
"小姨!你撑住!"沈梦雪慌乱地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少女单薄的手臂几乎承受不住小姨骤然下沉的重量。
她瞥见小姨苍白如纸的嘴唇正不受控地发颤,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藤蔓,突然想起幼时发烧说胡话时,小姨也是这般守在床前彻夜未眠。
剧烈的宫缩让小姨弓成虾米状,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却仍强撑着抓住沈梦雪的衣袖:"别去叫......他们......"
话音被又一波剧痛绞碎,指尖深深陷进少女小臂的旧伤,疼得沈梦雪眼眶发红,却更用力地将小姨搂进怀里。
夜风从漏风的窗棂灌进来,卷着后山的松涛扑在两人身上。
沈梦雪望着小姨被冷汗浸透的鬓角,突然想起方才起的名字——晴安,晴安。
她颤抖着贴在小姨耳边,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妹妹会平安的,我们都要平安......"话音未落,小姨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惊得梁上的积灰如雪崩般坠落。
剧痛再次席卷而来,小姨整个人痉挛着弓起身子,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
沈梦雪看着她冷汗淋漓的苍白面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再也顾不得小姨之前的阻拦。
"您坚持住!我这就去叫医生!"沈梦雪声音发颤,猛地起身撞开房门。
夜风吹散她凌乱的发丝,淡紫色裙摆扫过门槛,惊起一片尘埃。
她发间歪斜的珍珠钗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几缕银丝在风中凌乱飞舞。
穿过幽暗的回廊时,沈梦雪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跑。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板上晃动。肩头的火凤化作流光,指引着她的方向,发出焦急的啼鸣。
沿途遇到的宗门弟子被她狼狈的模样惊住,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见少女匆匆掠过,只留下急促的脚步声。
终于找到宗门医庐时,沈梦雪扶着门框剧烈喘息。"快...快去救救我小姨!她要生了!"她声音沙哑,胸口剧烈起伏,淡紫色眼眸中满是惊恐与恳求。
值守的医女见状,立刻招呼人抬上担架,抓起药箱就跟着她往杂物间跑去。
当一行人赶到时,小姨已经虚弱得几乎昏厥。
医女们迅速围上前,有条不紊地布置起来。沈梦雪被请到屋外等候,她攥着染血的帕子,在门口来回踱步。
夜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焦灼。
屋内不时传来小姨压抑的痛呼声,每一声都像重锤般砸在沈梦雪心上。
她靠着斑驳的墙壁缓缓蹲下,将脸埋进膝盖,泪水无声地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亮的啼哭终于穿透夜色,沈梦雪猛地抬头,淡紫色眼眸中泛起泪光。
雨丝斜斜掠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水痕。
郁竹抚雷的玄色大氅扫过门槛,金线绣龙的袍角沾着泥浆,帝王冕旒随着步伐摇晃出冷硬的弧度。
凤染尘捏着翡翠佛珠的手指节发白,丹凤眼扫过满地狼藉的药碗,冷笑从涂着丹蔻的唇角溢出:"果然是个扫把星,生个孩子都要闹出人命。"
八位舅舅分立两侧,凤俊良低头擦拭着扇面上晕染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