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江南籍的官员立刻反驳,声音尖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严大人所言才是老成谋国之策!广州富庶,海路通畅,正是中兴之基!”
“中兴在哪?!
中兴何在?!!
我看你是想趁机跟着严家的船队,把你的家当细软运到更南边去吧!”
一位北来的勋贵红着眼睛吼道。
“你血口喷人!我等一片忠心......”
“够了!!!”
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咆哮,带着血腥气,从龙椅下方传来。
被搀扶回座位的太平帝,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拍在御案上,震得砚台跳起。
他嘴角还挂着血丝,眼神涣散却燃烧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扫视着下方争吵不休的群臣。
“吵!吵!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吵!”
他剧烈地咳嗽着,胸口起伏。
“朕哪里也不去。
朕是天子。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口号喊得悲壮,却更像是一种歇斯底里的自我催眠,全无底气。
他死死盯着严庆,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严卿,朕把金陵、把江南都托付给你。
钱粮、兵马、你想办法。
守住!
给朕守住金陵!”
严庆心头一沉,知道这烫手山芋是彻底甩不掉了。
皇帝这姿态,分明是既不敢战,又怕担弃都南逃的万世骂名,想把烂摊子和骂名都推给他这个“能臣”。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硬着头皮接下这不可能的任务,再讨要些实际权力和便利。
“报??!!!八百里加急!!!”
又一声凄厉的嘶喊撕裂了养心殿的死寂。
这一次,连殿外的侍卫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里蕴含的,是比寿阳失守更令人窒息的绝望。
一名斥候几乎是滚爬进来,甲胄破碎,满脸血污,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陛、陛下!大事不好!
北贼阿信,攻克寿阳后毫不停歇,其前锋精锐骑兵已突破淮水最后防线,绕过沿途城邑,昼夜兼程。
兵锋已过滁州。
距金陵城......不足百里了!
沿途州县望风而降,城门大开啊陛下!”
“什么?!”
“滁州?!昨天……………昨天不是还说在寿阳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
殿内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忠顺亲王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严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胖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那些主张南迁的官员,脸色比主张死战的还要惨白。
韩信那快如鬼魅的进军速度,彻底击碎了他们南逃的幻想。
百里之遥,对于那支刚刚在硖石口屠灭数万大军的虎狼之师而言,竟然旦夕可至?!
张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恐怕攻打寿阳,阿信也没用上北军精锐。
先布精锐小股骑兵至长江北岸,后对寿阳围点打援。
寿阳一破,精锐立刻行动。”
“那也不该这么快啊,传信还要时间!”
一位老将很是不解。
张岳神情苦涩:“他们有那叫做电报的东西。一封信,瞬息千里。”
太平帝最后一丝强撑的气力彻底消散。
瞳孔涣散,向后倒去。
“陛下??!”
养心殿内,只剩下太监宫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和群臣失魂落魄的呆立。
韩信立于金陵城东钟山之上,冷眼俯瞰着这座南朝最后的都城。
城墙厚重,秦淮如带,六朝金粉之地,如今却被肃杀之气笼罩。
旌旗猎猎,营帐如云,他麾下百战精锐已将金陵围得铁桶一般。
郑森的水师巨舰也终于突破长江下游的南朝残余水军阻截,黑压压的船队扼住了大江咽喉,炮口森然指向南岸,彻底断绝了城中最后一丝从水路遁逃的念想。
寿阳大捷的余威仍在军中激荡,士卒求战心切,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座巍峨城池。
仿佛里面藏着唾手可得的财富与荣耀。
韩信能感受到那股几欲喷薄而出的躁动与贪婪。
他深知,破城只在旦夕,但破城之后呢?
一座被劫掠、焚毁、浸满血泪的金陵,会把贾环一直以来的努力砸个稀巴烂。
这一日,中军大帐忽传急报:韩元帅突染恶疾,卧床不起!
众将闻讯大惊,纷纷涌入帅帐探视。
只见韩信卧于榻上,面色苍白,额上覆着湿巾,呼吸沉重,时不时还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