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忙碌的气息,油墨味、汗味与新漆的木器味交织。
贾环伏在巨大的锦城舆图前,布满新旧煤灰与油渍的手指正缓缓向南移动。
舆图上,一条由锦城延伸而出的墨线,刺向那个扼守辽东咽喉的险要标记。
山海关。
脚步声在大堂外停顿,随即响起黄三儿略带沙哑却精神昂扬的声音:“王爷,又有三支人马到了,城东校场快站不下了!”
贾环未抬头,指尖重重敲在山海关的位置。
“知道了。”
“让张大炮去安置,按老规矩,打散整编,三三制,以老带新。
告诉他们,吃饱了就要操练,刀枪无眼,本事过硬才能活命。”
“是!”黄三儿应得干脆,转身欲走,又停住,忍不住道,“王爷,人越来越多了......粮仓那边问,新来的口粮是按日支,还是......”
“按日支。”
贾环终于抬眼,目光扫过黄三儿那张因连日奔波显的憔悴的脸,“别心疼粮食。
人,才是根本。有兵有粮,才有活路。”
他顿了顿,手指再次落回舆图,沿着那条线,从锦城一路滑向山海关。
“三儿,你看。”"
贾环的声音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锦城,是我们起事之地,但这里,四通八达,无险可守。
严家根基在神都,朝廷缓过劲来,大军压境,我们这点人,这点枪,守不住。”
黄三儿独目凝视着舆图上山海关那狰狞的标记,心头一凛。
他打过仗,自然明白王爷所指。
“王爷的意思是......”
贾环的指尖在山海关重重一按,仿佛要将那雄关按进地图里。
“南取山海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拿下它,进,可图津门,直逼神都,动摇严家根本!
退,可据雄关天险,锁死辽东走廊!
后方,有锦城、有安东,有源源不断投奔来的兄弟姊妹,这就是我们的基本盘!
山海关在手,进可攻,退可守,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贾环的目光投向大堂之外,仿佛穿透了衙署的高墙,看到了那校场上汇聚的,越来越多沉默而坚毅的身影。
“这些投奔来的兄弟,有破产的工坊主,有被夺了田地的农户,有被裁撤的边军老卒,还有读了几年书、看不惯这世道的学生......
他们不是来锦城避难,是来寻一条活路,寻一个公道!”
“我们得给他们这个活路!
锦城太小,容不下四海的怨气。
我们得打出去,打出这辽东走廊。
山海关,就是第一步。
拿下它,重建辽东走廊的秩序。"
黄三儿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头顶,独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他“啪”地一声,仅存的右臂重重砸在胸口。
“王爷!干!俺老黄这条命,就在这路上了!
您说怎么打,咱就怎么打!”
贾环微微颔首,眼中寒芒如铁。
“传令各队队长,午后齐聚大堂议事!
让徐寿那边,把能用的‘无线电‘都准备好!
我们的时间不多。
朝廷的旨意,严家的反扑,都在路上。
山海关,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落到我们手里!”
“张大炮的‘掌心雷队,操练不能停!”
“新到的火枪,优先装备你的火枪队!”
“粮辎重,即刻清点,按十日急行军备足!”
“告诉所有兄弟一??”
贾环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大堂内回响,也必将传遍整个场:
“磨利刀枪,吃饱肚皮。
我们的路,在南边!
山海关,就是我们要砸开的第一道门。”
黄三儿胸膛起伏,重重抱拳:“得令!”
转身大步流星而去,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如同急促的战鼓。
贾环再次将目光投向舆图,凝视着那座横亘在辽西走廊尽头的巍峨雄关。
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山海关的标记,仿佛在感受着那冰冷厚重的城砖。
锦城只是起点,汹涌的人潮在这里汇聚,但不能永远留在锦城。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这洪流引导向最该去的地方。
那扇通往更广阔天地,也守护住身后基业的铁血大门。
山海关。必须拿下。
贾环摇了摇头,讪笑一声。
他这计划,要是让乌云知道了,不知道得多激动呢。
整合辽东、安东,重建辽东走廊,南取山海关。
老金王的毕生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