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的姿态,在他面前轰然铺展开来。
**(场景转换)**
弧形的露台,沐浴在午后明亮的光线里。一位先生凭栏而立,一身深色的呢绒西装,肩头沾染了几点细微的墨渍,如同勋章的印记。他手中犹自捏着一支钢笔,笔尖正指向身后巨幅墙壁——那上面覆盖着一张几乎占据整面墙的、详尽的《最新实测安国全图》。
地图之上,原本标注着前清皇室禁苑猎场的区域,如今醒目地插着一面小小的五色共和旗。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也照亮了地图上那些用各色图钉标记的、雄心勃勃的实业计划节点。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而清晰,打破了露台的宁静。这位先生并未立刻回头,目光依旧在地图上逡巡,仿佛在检阅无形的疆场。
“先生。”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却又难掩其下的分量。
他这才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人心。他看向来人,目光在对方身上那明显不同于时下新式服装的、质地精良却样式古旧的服饰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对方发髻上那根温润的玉簪。
“我觉得,”来人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我们应该得谈一谈了。”
他嘴角牵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那笑容里有理解,有洞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轻轻搁在栏杆旁小几上摊开的厚厚一叠计划书稿上。
“像之前你们跟每一任新上任的皇帝那样吗?”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江南口音特有的温润,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微微摇头,目光坦然直视对方,“我觉得,我们之间,或许并没有必要再就某些事谈下去了。”
他顿了顿,抬手随意地向会客厅虚掩的门示意了一下,语气平静无波:“毕竟,就在方才,不多时之前,刚好有两位……哦不,是三位姓龙的先生,特意寻来过,与我谈的,也正是此事。”他目光深邃,仿佛要看透对方心中所想,“阁下若是为同一桩事而来,那边请进吧。清茶尚温,我们不妨……慢慢聊。”
“姓龙?”来人原本平静的语调终于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龙家的人?”
“倒也不错。”孙先生淡淡一笑,目光再次扫过对方那格格不入的服饰与发簪,“毕竟,像你们……这样的人,总是好认的。头上的发簪,身上的衣饰,总带着些……挥之不去的旧影,与这新的天地,到底是显得那么些的与众不同。”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来人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探询。
“刚走不久。”他语气平淡,如同陈述一件寻常小事,“茶盏里的叶子,都还未曾沉底呢。”
来人沉默了片刻,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投向那面插着五色旗的巨大地图,仿佛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微微颔首,恢复了最初的沉稳:“行吧。”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无论如何,还是得先进去,谈下正事要紧。”
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将两人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光洁的地板上。露台的风,带着初夏草木的微香,轻轻拂过。那扇虚掩着的、通往会客厅的门,如同一个幽深的入口,等待着被推开,里面酝酿着关乎这片古老土地未来的风云际会,也弥漫着新旧力量无声角力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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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