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倭舰狼狈逃窜,张可大心中那口被倭寇兵临城下的恶气,总算出了大半。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他奶奶的,痛快!"
他笑着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顺势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海平面,也就在这时,桅杆上的了望哨发出一声惊呼:“军门!东南方向发现一支船队!规模不小,正向我们驶来!”
张可大心头一震,莫非倭寇还有埋伏?
他急忙举起望远镜望去。
只见东南方海平面上,一支舰队正以严整的阵列驶来。
那些战船样式与他见过的明军船只略有不同,更加修长迅捷,船首飘扬的旗帜上,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周”字。
是敌是友?
张可大眉峰紧锁,正要下令全军戒备,却见对方舰队中分出一艘快船,升起了一面代表“大明水师”的认旗和一面代表“交涉”的信号旗,径直朝着他的座舰驶来。
“我大明水师?何时有了这等舰船?”张可大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挥手示意左右保持警惕,但不必率先攻击。
不多时,那快船靠帮,一名身着笔挺深色军官服、头戴不同于大明任何制式缨盔的年轻将领,身手矫健地攀上甲板。
那人径直走到张可大面前,在张可大及其亲兵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啪”地行了一个干净利落、前所未见的举手军礼,声音洪亮:
“鸡笼水师游击将军,周朝钦,参见张军门!”
周朝钦?!
张可大如遭雷击,猛地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
那眉宇,那声音,依稀正是当年那个因上官贪墨而被牵连、被迫逃亡的千总周朝钦!
“朝……朝钦?是你?!你……你没死?你怎会在此?”张可大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朝钦咧嘴一笑,拱手道:“劳军门挂念,朝钦侥幸未死。当年蒙冤逃亡,流落至闽海,得天幸蒙陛下收录于微末,委任至鸡笼港,负责水师操练事宜。”
他侧身,指着身后那支威严的舰队,向自己老上司解释道:“末将此番率舰队北上,乃是奉旨配合曹变蛟将军,剿逐孔、耿叛军。现叛军已东遁,任务完成,正奉命返航鸡笼。途经此处,恰遇军门与倭寇交战,特来助战,听候军门调遣!”
张可大瞬间恍然。
原来如此!
还以为陛下恐怖如斯,竟有如此精妙的布局,却不想是恰逢其会!
但这份“恰逢其会”,却让他心中感慨万千。
他看着眼前脱胎换骨的周朝钦,看着那支装备精良、士气昂扬的鸡笼水师,再想到自己麾下仍需依靠曹变蛟支援十门炮才能稳住阵脚的登莱水师,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故人重逢的喜悦,有对周朝钦际遇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时代浪潮掠过身旁的失落与震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波澜,脸上重新端起总兵的威仪。
他深知穷寇莫追,登莱防务空虚,自己爽完了,是该回防了!
“朝钦,你来得正好!”张可大当即立断,指着前方逃窜的萨摩舰队,“倭酋桦山久纲及其残部就在前方,我登莱防务重大,不宜远追。这追亡逐北、犁庭扫穴之功,便交由你了!务必将其歼灭,扬我大明国威!”
周朝钦再次拱手:“末将得令!请军门放心回防,此处残敌,必不使一人漏网!”
说罢,周朝钦利落地转身,迅速回到快船,驶向自己的舰队。
张可大站在原地,望着周朝钦离去的背影,又望向那支迅速转向、如离弦之箭般扑向倭寇的“周”字舰队,心中百感交集。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身边的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十门火炮,顶一个孙元化……那这一支舰队,又当顶多少个老夫这样的总兵呢?”
他摇了摇头,不再犹豫,毅然下令:
“传令!全军转向,回防登州!这片海,交给周游击了!”
登莱水师的战舰开始缓缓调头。
周朝钦回到旗舰,立刻下达了一连串简洁明了的命令。
他麾下这支由四十余艘战、辅船只组成的鸡笼水师,效率极高,迅速调整队形,如嗜血的鲨鱼群,朝着桦山久纲残部逃窜的东南方向猛扑过去。
鸡笼水师的战舰设计更注重航速与火力,尤其擅长追击作战。
不到半个时辰,萨摩舰队那狼狈的背影已然在望。
桦山久纲从千里镜中看到后方紧追不舍、阵容严整的“周”字舰队,肝胆俱裂。
他深知,若被这支生力军缠上,今日便是萨摩舰队的末日。
“八嘎!不能这样下去!”
桦山久纲赤红着眼睛,如同困兽,急中生智,吼道:“传令!舰队一分为二!本队随我向东南,冲绳方向!分舰队向南,往奄美大岛方向!分散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