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坐在月洞窗下,那鹦鹉却不说话了,闭眼打盹儿。
楚延坐下了。
黛玉却不肯坐,低着头站在那,如同与什么人犟着,心里憋着气。
楚延看她半晌,哑然失笑道:“好妹妹,怎不坐下?难道是在练什么武功,需要站桩练底盘,准备倒拔几棵垂杨柳玩儿。”
黛玉冷笑一声:“我可不姓鲁,倒是有位雷击高塔生的,指不定就会做法拔垂杨柳!”
她人不肯坐,偏要犟着,若楚延不是皇帝,她更有许多话要说出的。
片刻后,楚延才说:“其实我是专为林妹妹而来,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怕你这一晚上又生气又哭,一整夜不得睡。”
黛玉终于抬头,看了看他,信了他前半句话,后半句话也能信,只是他包藏祸心,是怀着别的想法来的。
她说道:“这倒奇了,我也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委屈,陛下且说来听听。”
楚延坐在她椅子上,看她半晌,又摇头:“我非林妹妹肚里蛔虫,猜不透妹妹心中丘壑。”
林黛玉毫无疑问是有小性子的,说话有时候也尖酸,不止是对贾宝玉,对其他人偶尔也会有。
比如对劝酒的李嬷嬷,对送宫花的周瑞,滴翠亭和坠儿聊天的红玉也能佐证。
但还是那句话。
人只要是美人,做什么都是对的,美人有小性子,那就多花点时间哄着。
可是,楚延等了好一会,仍不见她说话,依旧站在那,当真练起站桩功夫来。
“你先坐着!”他说道。
黛玉又看他一眼,才坐下了。
她慢慢说:“你为我生气而来,却又不说我为何生气,反倒来为难我,要我能说什么?”
楚延心里感叹,也就是打了天下,换做是以前心里记挂战事,他是没这耐心陪林黛玉做这些儿女闺情的,也忒慢吞吞了。
好在他现在有闲暇。
于是直说道:“我说了你称呼袭人作嫂子,你因何哭了?”
黛玉道:“风迷了眼。”
楚延立刻站起身,把黛玉吓得抬手阻止,可怜兮兮的求饶:“好哥哥,饶了妹妹这一遭!”
黛玉下意识撒娇求饶,唤他作好哥哥,嗓音娇柔轻细,真能把人骨头都喊酥三斤,再大火气也不得不在她面前软下来。
楚延坐下来,吩咐她:“再跟我怄气,我就把林妹妹放膝盖上打!”
黛玉红了脸,扭过头去低声说:“陛下把云妹妹当做后宫嫔妃否?”
“当然!”
“可有真心实意?”她抬眸看来。
楚延笑道:“朕对林妹妹也是真心实意!”
黛玉冷笑,“陛下好女色罢了!”
楚延哈哈笑起来,“天下男子岂有不好女色的,就说你最熟悉的贾宝玉,他屋里不也一群漂亮丫鬟们,又对可卿有想法,还跟秦钟和那什么琪官搅浑在一起。”
黛玉蹙起罥烟眉,好一会,才轻叹一声:“你心中如此想便好,宝玉在家中的确有些不堪的事,可园子里姑娘们都是清白的。”
楚延这才想明白:“你是担心我嫌弃你们?放心,我知道你们洁身自好。”
黛玉放下心,不想再说府内的乱事:
前有冷子兴往外透露姑娘们闺名,又有贾珍企图染指儿媳,再有宝玉年纪大了还在内宅厮混,还有秦钟与智能儿。
种种不堪之事,让她不想再提起,往日她也略知一些,不愿掺和罢了。
只是楚延点出袭人曾服侍宝玉,她担心皇帝会因此看轻园子内姑娘们,才不得不重提旧事。
幸好,这皇帝是相信她们的。
黛玉放下了戒心,因问:“你要放袭人还是要收用,只管下旨就是,何苦还来问我?”
楚延还没说话,她又冷笑:“难道我与宝玉素日有情分,就什么事都替他去做,连侍妾也为他准备好?”
楚延笑道:“先前给了一千两的不是你?哦,林妹妹是吃醋了。”
黛玉叹道:“你既猜不着,又何苦总来猜?”
楚延道:“因为你是林妹妹。”
黛玉听了,虽心知他十句话只有九句是能信的,可到底他来看望自己,也抚问了她的心情,因此也胡乱信了他几分。
笑起来说道:“我是林妹妹,你却不是楚哥哥。”
话说完,脸上却红了,自知失言。
幸好他不惯猜女子心事。
紫鹃送茶来,又退出去了。
楚延问她:“你心里可好受些?”
黛玉道:“快要入夜,陛下也该走了,我也该睡了。”
这是说她心里好受,今晚能顺利睡着了。
楚延点头,喝完紫鹃倒的茶后,才站起身要走。
黛玉在背后低声说:“从此后,你不必再问我宝玉的事,只管处置。”
楚延回头看她,黛玉背过身去,柔弱身子面朝月洞窗,轻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