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王平安内心深处,那片唯一的,不允许任何外力触碰的净土。
那枚包裹着李常残魂的光茧。
“看到了吗?篡位者!”
鬼皇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仿佛一个终于找到对手弱点的猎手。
“你口口声声说要守护她,可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那冰冷的茧里!为你而死,化作了连意识都不存的残魂!”
“你的守护,带给了她什么?是新生吗?不!是永恒的沉寂!是比死亡更痛苦的囚禁!”
“你每一次变强,每一次战斗,都是踩在她的牺牲之上!”
这恶毒的话语,化作了最锋利的尖刀,精准地刺向王平安道心的核心。
紧接着,鬼皇的意志再度拔高,笼罩了整片天地。
“你守护这方世界?看看这满目疮痍的土地!看看这在黑沼泽哀嚎的生灵!看看这冰原下被禁锢了万年的亡魂!”
“你的守护,何其可笑!”
“你的守护,何其无力!”
“承认吧!你的‘守护’之道,不过是你满足自己变强私欲的借口!它脆弱不堪,它……”
“一文不值!!!”
最后四个字,如同亿万神魔的咆哮,化作了撼动神魂世界的恐怖风暴,要将王平安那名为“守护”的道心基石,彻底碾成粉末!
这些话,比【万魂悲歌阵】本身的威力,要可怕万倍。
阵法,伤的是神魂之力。
而这些话,诛的是道心之本!
与大阵融为一体的鬼皇,眼中的魂火剧烈跳动着,他能清晰地“看”到,王平安的神魂世界在那诛心之言的冲击下,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成了!
只要他的道心出现一丝裂痕,【万魂悲歌】中那无穷无尽的绝望与怨恨,就会瞬间涌入,将其彻底同化、污染!
届时,这具完美的世界雏形,就将易主!
然而。
就在鬼皇以为自己即将成功的刹那。
那片波涛汹涌的意识海洋中心,那个被风暴环绕的孤岛之上,一直静立不动的身影,忽然,轻轻地抬起了眼皮。
没有愤怒。
没有动摇。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澜。
那双眸子,深邃、死寂,宛如两片亘古不变的星空,平静地倒映着外界的一切疯狂。
仿佛刚才那足以让神佛堕落的诛心之言,对他而言,不过是一阵微不足道的……噪音。
下一瞬。
王平安动了。
他的动作,完全出乎了鬼皇的预料。
他没有冲向位于白骨桥尽头,作为阵眼的鬼皇。
他甚至没有试图去抵挡那依旧在神魂中奏响的悲歌。
刷!
他的身形,如同一道瞬移的鬼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城市边缘,一个极其偏僻、毫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只有一座被冰封的,早已残破的无名小卒的雕像。
在整座由亿万怨魂构成的宏伟死城中,它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他在干什么?”
鬼皇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无法理解的困惑。
然后,他就看到了。
王平安对着那尊卑微的冰雕,平平无奇地,一拳轰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只有拳锋之上,一抹微不可查的灰绿光芒,一闪而逝。
那是“荣”与“枯”两种法则的极致浓缩。
一触之下。
咔嚓!
那座坚硬了万年的冰雕,连同其内里禁锢的一缕核心怨气,没有碎裂,而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瞬间枯萎、凋零,最后化作了一捧最细腻的飞灰,消散于无形。
就在这尊冰雕化为飞灰的瞬间。
嗡——
响彻整座死城的【万魂悲歌】,那亿万怨魂合唱的悲怆曲调,突兀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
仿佛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被人在一个关键齿轮上,敲进了一颗石子。
虽然影响不大,但那种不和谐的顿挫感,却让身为阵法主宰的鬼皇,心脏猛地一抽!
他的脸色,骤然大变!
“不可能!”
鬼皇眼中的魂火疯狂爆闪,投射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个位置!
那个冰雕!
那是【万魂悲歌阵】三百六十个次级阵法节点中,最为隐秘、也最为脆弱的一个!
这个秘密,除了他和布下此阵的恭亲王,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怎么可能找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