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雪将最后一块干粮递给蜷缩在角落里的张君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君宝,吃点吧,我们还要赶路。”
角落里的人没有反应。
他双目空洞,呆呆地望着前方,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泥塑。
自从桓家将其救治恢复后,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心脉的重创,双腿的断骨,这些都只是外伤,真正摧毁他的,是兄弟的背叛和义士们的惨死。
凌道士叹了口气,走上前,伸手搭在张君宝的脉搏上,片刻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神俱丧,神魂自我封闭,药石难医啊。”
秋雪的眼眶有些发红,她扭过头,不让凌道士看到自己的脆弱。
这些天,他们东躲西藏,靠着桓家据点提供的些许帮助和路线,一路南下。
可金兵的搜捕如同附骨之疽,好几次都险些被堵住。
最让她心焦的,还是张君宝的状态。
他不说,不笑,不哭,不闹。喂他吃饭,他就吃。
拉他赶路,他就走。
只是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如今一片灰暗。
“桓家的人说,只有到了临安,找到顾先生,君宝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凌道士的声音很低沉,“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见到了武神,又有什么用?”
秋雪没有回答。
她何尝不知?
但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武神顾渊,那个如同传说般的人物,他的名字,仅仅是一块牌匾,就吓退了心高气傲的董天宝。
或许,只有那样的存在,才能创造奇迹。
“我们走吧,凌道长。”
秋雪站起身,将张君宝从地上扶起,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天亮之前,要赶到下一个据点。”
三人再次踏上南下的路。
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渡过大江,进入了南宋境内。
北方的萧索与战乱,和江南的繁华富庶,形成了鲜明对比。
官道上车水马龙,路边茶寮里人声鼎沸,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安逸祥和的气息。
秋雪和凌道士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想要守护的,不就是这样的安宁吗?
可为何,这片安宁的土地上,人们对北方的苦难却显得那般漠不关心。
在一处镇子歇脚时,一个提着篮子的小女孩,不小心撞到了张君宝的腿上,摔倒在地,哇哇大哭。
凌道士正要上前扶起,却看到张君宝那空洞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波动。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小女孩的母亲匆匆跑来,一边道歉,一边从篮子里抓出一把糖,塞到张君宝手里。
“对不住,对不住,小女无状,撞到公子了。”
张君宝低头看着手心的糖块,那死寂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少林寺,师兄董天宝偷了伙房的糖,也是这样塞到他手里。
“君宝,吃了糖,练功就不苦了。”
“师兄……”
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秋雪和凌道士心头剧震,急忙看向他。
但那一点神采,转瞬即逝。
张君宝又恢复了那副痴傻的模样,只是手里,紧紧攥着那几块糖。
秋雪心中涌起一股酸楚,却也看到了一丝曙光。
他还有记忆,他还没有完全沉沦。
“快了,君宝,就快到临安了。”她在心中默念。
又行了数日,前方一座雄伟的城池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临安。
大宋的都城,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
桓家在城外的一处庄园里,管事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风尘仆仆的三人,尤其是痴痴傻傻的张君宝,管事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还是恭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三位一路辛苦,家主已经知晓,特命我等好生安顿。只是……家主日理万机,至于何时能见,还需等候通知。”
“我们明白,多谢。”秋雪点了点头。
安顿下来后,凌道士为张君宝换了伤药,看着他依旧无神的双眼,叹道:
“秋雪姑娘,我们……真的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身上吗?”
秋雪为张君宝盖好被子,眼神却很坚定。
“凌道长,你还记得在河北那家酒馆吗?董天宝的上千骑兵,只因一块‘桓’字招牌就退走了。这不是一个人的威势,这是一个时代的威势。”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君宝在昏迷中,念叨的就是‘顾渊’的名字。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