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静静伫立,他手中那枚象征着权力和征伐的兵符,正在一点点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少年心中一紧,正要上前叩拜,却被一道更加高大的虚影拦住了去路。
那是关羽的背影,只是这一次,他肩上扛的不再是青龙偃月刀,而是一把沉重的犁具。
他没有回头,只是缓步向前走去。
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在梦境中回响:“子不必追,田要有人翻。”
少年猛然惊醒,窗外已是风雨大作。
他听到村中传来一阵惊呼,是粮仓的方向!
他心中一沉,披上蓑衣就冲进了雨幕。
村里唯一的粮仓屋顶被狂风掀开了一个大口子,秋收的谷物眼看就要被暴雨尽数毁掉。
可当他冒雨奔到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了脚步。
十七户人家的村民早已自发集结于此,他们没有言语,没有号令,只是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手挽着手,用自己的身体在粮仓的缺口下围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任凭狂风暴雨抽打在身上,没有一人退缩。
天亮雨歇,粮仓里的谷物一粒未湿。
而每户人家门前的泥地上,都留下了一行归家的深深脚印,方向出奇地一致,节奏平稳,仿佛一首无声的歌谣。
冬至,子时。
一年中夜最长的一天。
少年独自坐在灶屋里,借着微弱的烛火整理阿耕留下的旧物。
他翻出了那块被火烧过的焦布残片,之前上面空无一物,可今夜,当烛火的光芒映照其上时,一行断断续续的字迹竟如水墨般缓缓浮现:“父走千里……子未离田……火不断……”最后三个字模糊不清,似乎话未说完。
就在少年凝神细看之际,那块焦布的布角忽然“噗”地一下,无火自燃,转瞬间化作一只黑色的灰蝶,轻飘飘地飞向了冰冷的灶膛深处。
几乎是同一时刻,灶上那口铁锅里,明明盛着的是冷水,锅底却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浓郁的蒸汽升腾而起,在半空中盘旋、凝聚,最终竟清晰地构成了两个虚幻的字——“尚行”。
少年猛地抬头,望向灶台旁那只空无一物的小凳。
他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他供奉了许久的草鞋,正在被缓缓脱下,鞋尖调转,朝向了屋外。
窗外,漆黑的夜色里,隐隐约约地,又传来了那沉重而有节奏的犁地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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