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这种“不求自得”的民风大加赞赏,下令设立“守心书院”,欲将讲理坡的经验向全国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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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饱读诗书的学官,带着御赐的典籍和工匠,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这个僻静的山村。
学官雄心勃勃,他观察了数日,将村民们的行为总结、提炼,撰写出洋洋洒洒的《守心十训》,从敬天爱人到勤俭耕作,条条框框,清晰明了。
他召集村民,准备开坛宣讲,要求人人背诵,时时奉行。
阿耕早已不在,村里主事的是他生前指定的继任者——一个言语不多、只会埋头干活的老实后生。
面对学官的宏大计划,这位新任守护者没有争辩,也没有反驳,只是憨厚地笑着,提出了一个请求:“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如明日,先随我等下地,同耕一日,也好晓得俺们这的土是啥脾性。”
学官欣然应允,认为这是亲近百姓、推行教化的好机会。
次日,烈日当空,他换上布衣,跟着村民们一起翻土、插秧。
没过一个时辰,这位四体不勤的读书人便汗流浃背,腰酸腿软,感觉骨头都快散了架。
午时歇息,各家送来饭食,依旧是糙米混着豆子,配一碟黑乎乎的咸菜。
学官饥肠辘辘,也顾不上体面,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
饭后,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拿出《守心十训》开始宣讲,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干涩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越是想说,那股滞涩感就越是强烈,最后只能涨红了脸,颓然放弃。
当晚,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麦田里,面前站着一个没有面孔的人。
那人手中握着一把古朴的木犁,沉默地将犁柄朝他轻轻一推。
他下意识地接住,那木犁入手温润,仿佛有生命一般。
学官豁然惊醒,窗外月光如水。
他坐起身,看着桌上那卷凝聚了他全部心血的文稿,忽然觉得无比刺眼。
他点亮油灯,将那《守心十-训》一页页撕得粉碎,然后提笔给朝廷写下了一封奏折,上面只有十六个字:“道不可教,唯行能显;心不可束,唯慢可养。”
讲理坡的名声并未因此受损,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他们的道,行在田间,刻在骨里。
这种无言的力量,在那个寒冬腊月,得到了最极致的展现。
那一年,西北战事吃紧,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崩断了驿道,一名负责传递紧急军情的信使冻毙途中,关乎数万将士生死的军令被滞留在关内。
消息断断续续传到南方,传到了讲理坡。
没有人下令,也没有人组织。
当天夜里,讲理坡家家户户的灯火彻夜未熄。
十七户人家自发地站了出来,组成了一条人链。
他们以接力的方式,向百里之外的下一个驿站传递那支小小的信筒。
不分男女老少,每个人负责一段路程,在冰天雪地里用尽全力奔跑。
交接时,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甚至没有眼神交流,只是在黑暗中沉默地伸出手,一个将竹筒递出,一个稳稳接过,然后转身,继续奔向下一个目标。
诡异的是,几乎每一个接过竹筒的村民都感到,在那一瞬间,一股暖流会从竹筒涌入掌心,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让他们本已疲惫的身体重新充满了力量,脚下的步伐竟不由得加快了三分。
百里之外,焦急等待的接应官兵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看到一个又一个农夫从风雪中冲来,他们的脚印深浅一致,奔跑的节奏、呼吸的频率,竟隐隐与古老的《春秋》农谣完全吻合,仿佛不是在送信,而是在进行一场延续了千年的古老祭祀。
当那支带着体温的竹筒最终被送到主帅手中时,全军振奋。
主帅焚香向着讲理坡的方向遥遥拜谢,但他并不知道,那一夜,讲理坡所有参与接力的人家,灶台里的火都烧得格外旺。
待到天明,人们发现,各家锅底冷却后凝结的水汽,都清晰地映出了四个虚幻的字迹:“义不负托”。
时光流转,春去冬来。
又是一年清明,细雨连绵。
身为新任守护者的那个老实后生,在阿耕留下的旧灶屋里独自整理遗物。
夜深人静,雨打窗棂,他从一个破旧的木箱底,翻出了一卷用粗麻布包裹的东西。
打开一看,只是一块更大的、边缘发黄的粗麻布,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只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焦痕,像是无意中被火燎过。
他觉得有些可惜,想来这块布料曾也厚实耐用。
他随手将麻布展开,搭在灶口上方的木架上,想借着灶膛里残余的火星烘干一些。
就在这时,灶膛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