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民宣称自己见过神迹,谈及阿耕,人人只说他是个沉默寡言、勤恳踏实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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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村里的风气,却实实在在的变了。
人们的言行举止间,多了一根看不见的准绳——欠债的,砸锅卖铁也得还上;路上遇见老弱,必定要上前帮扶一把;做买卖的,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缺斤短两。
这里的人们,仿佛一夜之间,都在心里立下了一道不可动摇的底线。
使者恍然大悟,他没有再提立祠之事,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将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奏报给皇帝。
皇帝听完,久久不语,最后长叹一声:“彼以身为炉,炼民心得道,朕岂能以爵禄亵之?”
最终,修建祠堂的命令被撤回,朝廷只颁下一道敕令,传遍天下,敕令上仅有一句话:“天下守心者,皆可称耕。”
多年后,北方战火再起,无数难民向南流离。
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带着年幼的儿子逃难至一处陌生的山村,饥寒交迫,倒在了村口的路边。
弥留之际,一个沉默的少年将她救起,背回了村中,为她母子二人提供了食物和住处。
妇人苏醒后,对少年感激涕零,拉着他的手询问姓名。
少年只是摇了摇头,平静地答道:“我叫阿耕。”
妇人浑身一震,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颤抖:“阿耕?怎么可能……我的丈夫,我的儿子,他们……他们二十年前就死在了讲理坡!”
少年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名字会传下来,路,也会传下来。婶娘,你只要还记得‘慢一点,别错’,他就没有走。”
那一夜,妇人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那早已战死的丈夫,没有穿着冰冷的盔甲,而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布衣,正站在熟悉的田埂上,对着她和孩子温和地微笑。
而在他的身后,是连绵不绝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都源自一缕从寻常人家灶膛里升起的、温暖的炊烟。
又一个春分时节,讲理坡的名字早已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普通,再也无人提起那些惊天动地的旧事。
一名远道而来的旅人途经此地,在一户农家借宿。
他发现一个奇怪的习惯:这村里家家户户的灶台边,都设着一个矮几,上面常年摆着一碗米饭,像是留给谁的。
他好奇地问起缘由。
主人只是憨厚地笑道:“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说是留给一个走路很慢的人。”
夜深人静,旅人睡下,却坠入一个恢弘无比的梦境。
梦中是无边无际的旷野,星辰低垂,万籁俱寂。
旷野之上,一人一马,正在缓缓前行。
那身影淡得如同清晨的薄雾,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却又有一种无形的气魄,压得住这千山万壑的喧嚣。
旅人想要开口呼唤,却发现自己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就在此时,那个缓缓前行的人影,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慢慢地回首,投来一瞥。
那目光并非看向梦中的旅人,而是仿佛穿透了梦境的壁垒,穿透了时间的阻隔,望向了这广袤人间,望向了每一个正在灯下低头做事、在田间挥洒汗水、在生活的重压下不肯弯腰的灵魂。
旅人猛地坐起,冷汗浸湿了背襟,窗外夜色深沉,万物沉寂。
他下意识地看向灶台的方向,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那矮几上本该冰冷的白米饭,正无声地升起一缕极细、极淡的青烟,如同刚刚被人吃完的热饭所蒸腾出的最后一点暖意。
寂静中,一阵若有若无的犁地声,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一下,又一下,清晰地凿在他的心上。
那声音没有停歇的意思,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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