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已带了彻骨的寒。
大丰泰酒楼二楼的雅间。
常威正临窗翻着菜单,指尖划过“炙烤羔羊”那一行时,听见楼梯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他抬眼望去,见游骋怀掀帘进来,玄色披风上还沾着雪沫,发梢凝着层薄霜“游兄,你来得可够迟的!”
“着实让兄弟我好等啊!”
雅间里燃着银骨炭,暖意融融。
“常兄,我也没法啊!”
游骋怀解下披风递给侍立的店小二,棉袍下露出腰间的玉带,他走到桌边坐下,指尖掸了掸肩头的残雪,无奈道“近些日太学课业繁重,我父亲监管得又严”
“要是如常兄这般,即将外放州县就好了!”
言语之中,满是艳羡。
常威的父亲是独孤老柱国麾下,开府将军之一的常德。
早早就为他谋划好了仕途。
待年后开春,就要北上履职了。
而游骋怀的父亲,小司马游望之却极为重视学业,管控严格。
他也想外放州县,天高云阔,再无约束。
“不说这些影响心情之事了”常威斟上酒,酒液撞在杯壁上发出轻响,“咱们吃菜喝酒!”
说着,招手示意侍立的店小二,赶紧将温着的热菜,赶紧送上来。
又夹了一筷子凉拌苜蓿递过去。
酒过三巡,游骋怀正夹起一块炙烤得焦香的羔羊排,忽然动作一顿,目光扫过雅间角落那根雕花木柱,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前些时日,杨大将军嫡长子杨恭,可是死在了这大丰泰”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却没喝,指尖在杯沿摩挲着,“在此吃酒怕是不吉利吧?”
话没说完,先打了个寒噤,尽管雅间里炭火烧得旺,还是下意识拢了拢衣襟。
游骋怀记得,杨恭可是死的极惨的
据说七窍流着黑血,痛苦而死。
“游兄,你这就属于瞻前顾后了”常威灌了口酒,不以为意,说道,“杨恭那事儿,是小冢宰勾结齐国,欲挑起咱们大周的内乱!”
“咱们两人可没这个分量,且放心吃喝吧!”
“来,敬你一杯!”
说着,又将酒杯斟满,举了起来。
常威听自家老爹提起过,杨恭之死,是因为齐国协同小冢宰,要挑起大冢宰与两大柱国之间的争斗,从而趁虚而入
还打趣说,他死一百遍都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常兄说得极是!”
游骋怀点点头,认同道“咱俩可不够格”
那一刻,算是放下心来了。
他父亲小司马游望之,是哪边都不站队,火更不可能烧到他们身上来。
顿了顿,又继续问道“那等会儿有何曲目?”
俨然一副憋坏了模样。
“还是去老地方?”
常威眨了眨眼,微醺笑道“红绡坊来了好几个,擅长吹拉弹唱的江南女子!”
“好。”游骋怀执杯的手顿了顿,眉梢微挑“那咱们就去品一品,江南的风花雪月!”
两人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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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坊。
这里的风雪似乎比别处小些,红灯笼在门檐下轻轻晃动。
推门而入,一股混着清香与暖炭的热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满身寒意。
常威扯开嗓子喊了一声,打破了楼里的清幽“管事的!”
“管事的呢!”
“赶紧过来!”
他这一嗓子力道十足,连隔壁隐约的琵琶声都顿了顿。
片刻后,一阵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藕荷色锦裙的中年妇人素烟快步走来,鬓边斜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奴家当是谁?”
“原来是常公子与游公子!”
“您二位可是有些时日没来了!”
“奴家可是想得紧呢!”
说罢,她用帕子半掩着嘴,低低地笑起来。
眼角的细纹都挤在了一起,却偏要做出少女般的娇羞模样。
“会说话”
“赏!”
常威心情大好,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笑道。
素烟接过后,福了福身,眉眼弯弯“多谢常公子!”
顿了顿,又继续道“奴家这就去叫霓裳与秋蝶来陪!”
“一定伺候得您二位尽兴!”
说罢,就要转身而去。
这霓裳姑娘与秋蝶姑娘,正是常游二人的老相好。
“且慢!”
常威却叫住了她。
素烟顿住脚步,疑惑问道“常公子怎么了?”
“管事的,常某听说你这红绡坊,可是来了不少才貌双全的江南美人!”常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意有所指地笑道。
素烟刚要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