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老栓和赵瘸子醒了过来,可他们像是受了惊吓,不管怎么问,都只说不知道是谁指使的,只记得拿了钱,其他的什么都忘了。村民们虽然怀疑,可没有证据,只能作罢。谢文东拿出自己仅剩的一点积蓄,又让张彩霞回根据地借了些钱,重新买了好种子,分发给村民们。
风波看似平息了,可村里的气氛却变了。有些村民虽然感激谢文东,可想起刘老栓说的“匪性难改”,心里还是存了些芥蒂,见了谢文东,不像以前那么热络了。谢文东倒是不在意,每天照样下地干活,帮村民们修农具、犁地,用行动一点点化解大家的偏见。
张彩霞每天在家做饭、洗衣,空闲的时候就侍弄院子里的花草,凤仙花谢了,鸡冠花正开得旺,院子里总是热热闹闹的。晚上,她还是会给谢文东捶背,听他讲部队里的故事,讲当年的糊涂事,日子过得平淡却温馨。
可平静的表面下,暗流依旧在涌动。那个灰布长衫的特务,还在暗处窥伺着,寻找着下一个机会。他知道谢文东的软肋——张彩霞,还有村民们对他“匪”的偏见。只要抓住这个软肋,就能一击致命。
这天晚上,谢文东和张彩霞刚躺下,院墙外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脆响,像是瓦罐被打碎的声音。谢文东瞬间绷紧了神经,摸起床头靠墙的镰刀——那是他用来割麦的工具,此刻却成了防身的武器。
“我去看看。”他按住想起身的张彩霞,动作轻得像猫,悄声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月光下,院门口的鸡冠花被踩得七零八落,一个黑影正顺着墙根往村西头跑,手里似乎还拎着个东西。
“怎么了?”张彩霞披衣走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谢文东盯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眉头拧成疙瘩:“有人砸了咱们的花。”他推开屋门走出去,捡起地上摔碎的瓦罐碎片——那是张彩霞用来浇花的陶罐,罐底还沾着湿泥。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墙角的玉米囤被划开了道口子,金黄的玉米粒撒了一地,上面还插着张纸条。
他捡起纸条,就着月光一看,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匪性难移,偷粮养私,再敢装善,烧你满门。”
“太过分了!”张彩霞凑过来看见纸条,气得浑身发抖,“这肯定是刘老栓他们干的!或者是那个躲在背后的人!”
谢文东攥紧纸条,指节发白,纸条被揉成了团。他回头看了眼被踩烂的花草,又看了看撒在地上的玉米,胸口像是堵了团火。可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松开手——现在发火没用,若是闹起来,反倒中了对方的圈套。
“没事,”他转过身,伸手帮张彩霞拢了拢披散的头发,声音尽量放柔,“花踩了明年再种,玉米扫起来还能吃。别气坏了身子,你还发着烧呢。”
张彩霞眼圈一红,扑进他怀里:“我不是气花草和玉米,我是气他们欺负你!你都做了这么多了,他们怎么还不肯放过你?”
谢文东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草木香。“总会有明白的那天。”他轻声说,可心里却没底——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而且手段阴狠,不把他彻底搞臭绝不会罢休。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传开了“谢文东偷藏粮食被人警告”的消息。刘老栓和赵瘸子虽然还没完全康复,却拄着拐杖在村里溜达,见人就叹气:“我说啥来着?土匪就是土匪,表面上捐钱买种子,背地里藏了一囤粮食,指不定是从哪儿抢来的!”
“就是啊,昨晚还有人看见黑影从他家出来,搞不好是分赃不均,同伙找上门了!”赵瘸子添油加醋地附和,眼神里藏着得意。
这话传到三叔公耳朵里,气得他拐杖都敲断了一截。他拄着断拐杖找到谢文东,跺着脚说:“东子,你别憋着!跟他们掰扯清楚!昨晚我亲眼看见有人往你家扔石头,那黑影根本不是什么同伙,就是个外人!”
谢文东正在扫地上的玉米粒,闻言抬头笑了笑:“三叔公,掰扯没用,只会让他们更得意。”他把玉米粒装进布袋子,“等会儿我把这些玉米送到村西头的五保户家,他们家粮食不够吃。”
“你这孩子……”三叔公看着他,眼圈红了,“你咋就这么实诚?”
谢文东没说话,扛起布袋子就往村西头走。刚走到晒谷场,就被几个村民拦住了。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叫王二柱,他爹当年是村里的小地主,也被谢文东绑过票,后来病死了。“谢文东,”王二柱盯着他肩上的布袋子,语气不善,“这玉米是你藏的吧?昨天刚捐了钱,今天就冒出一囤粮食,你当我们是傻子?”
“这是我自己种的玉米,留着过冬的。”谢文东停下脚步,平静地解释,“昨晚被人划开了囤,撒了一地,我扫起来送给五保户李奶奶。”
“谁信啊!”王二柱身边的人喊起来,“你种的玉米能有这么多?肯定是当年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