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轻响,能感觉到陆九娘掌心的血渍透过红绳渗进皮肤——那是方才在鬼域里被怨魂抓出的伤痕,此刻却像一根烧红的针,扎得他手腕发烫。
纯白空间里没有风,可小七兜里的冰晶还是"啪"地碎成星屑,落在她脚边,像撒了把碎钻。
"因果核心。"王书生的声音发着抖,《天机卷》在他怀里簌簌作响,"这就是《九幽冥录》里说的...能承载万法因果的核心?"他指尖蹭过书页,指节因用力泛白,"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个人在里面?"
林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巨大的金色光球悬浮在空间中央,表面的纹路像活物般脉动,每一次跳动都与他的心跳重合。
光球中央那道身影睁开眼时,他的太阳穴猛地一跳——那是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是前世实验室里总穿着白大褂的导师,是生死簿残页里模糊的剪影,是...黑山老母的最初创造者。
"你......"林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人攥住了声带。
他往前踉跄半步,陆九娘的红绳陡然收紧,勒得他腕骨生疼。"你不是已经死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尾音发颤,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他从未真正死去。"
命运守门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阎转头,看见她白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石,脚步轻得像片云。
她的指尖抚过因果核心的边缘,金色纹路突然泛起涟漪,"黑山老母将他封印在此,作为变量系统的最终保险——当终焉者出现时,保险就会触发。"
"所以他才是变量的源头?"王书生猛地翻到《天机卷》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发出脆响,"卷里说'变量生于执念',原来这执念......"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动了动,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青冥子的铜铃突然发出轻响。
这位审判者的拇指正用力抠着铜铃残片的缺口,指腹渗出血珠:"我们不是来听故事的。"他抬眼时,眼底的冷光比铜铃更刺人,"因果裂隙正在崩塌,最多还有半柱香时间。"他扫过林阎,又扫过因果核心,"现在必须做决定。"
陆九娘的手在林阎腕间动了动。
她的红绳本是祖传的辟邪物,此刻却像根发烫的铁丝,"阿阎。"她压低声音,带着点鼻音,"你还信他吗?"
林阎的视线重新落回光球中央的身影上。
导师正缓缓从光中走出,每一步都像踩在水面上,涟漪从他脚下荡开。
他的白大褂一尘不染,连领口的纽扣都扣得整整齐齐——和前世实验室里那个总被咖啡渍染脏袖子的男人一模一样。
"林阎。"导师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声音里带着点他熟悉的温沉,"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也是我最失败的实验。"
话音未落,一道光幕在两人之间展开。
林阎看着光幕里的画面,耳中嗡鸣如雷——那是前世的实验室,他躺在手术台上,喉管被固定器撑得发疼,注射器里的淡蓝色液体正缓缓推入静脉。"这是......"他的声音发虚,"变量因子?"
"第一代变量终焉者。"导师的指尖划过光幕,画面跳转到另一幕:婴儿被裹在襁褓里,额间有与他此刻相同的淡金纹路;少年在巷子里被野狗追咬,却在摔倒时本能地掐出避邪诀;青年站在解剖台前,显微镜下的尸毒菌突然扭曲成诡异的符文......"你不是穿越者。"导师的目光落进他眼底,"你是被制造出来的。"
"所以......"林阎感觉有团火从胃里烧起来,烧得他眼眶发酸,"我从来就不是我?"
"你是你。"导师的声音里有他从未听过的疲惫,"只是你的存在,是为了终结变量。"
"变量终焉者。"
黑山老母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耳膜。
林阎捂住耳朵后退,后腰撞在陆九娘身上。
她的手立刻环住他腰,红绳在腕间勒出深痕:"别怕,我在。"
"现在,是时候做出选择了。"黑山老母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终结变量,还是......"
"够了!"林阎吼出声。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能感觉到血管里有东西在窜动,像无数条小蛇在啃噬血肉。
他踉跄着上前一步,与导师面对面,"你说我是实验品,她说我是终焉者——"他的喉结滚动,"可我在白棺案里救过那个哭着找爷爷的小丫头,在老狗坟前挡过养尸地的阴煞,我给小七治过幽泉孢子的伤,给九娘包扎过鬼爪的伤口......"他的声音发颤,"这些,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导师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林阎的眉骨,又在最后一刻收回:"那些情感是真的。"他说,"变量因子能复制记忆,能模拟天赋,但无法伪造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