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成耐心解释:“鉴定界、拍卖界所谓的‘如新’,指的就是这一种:即瓷器传承几百上千年,却基本没有老化的迹象,依旧像新的一样。”
“形成原因不复杂:一是盒封保存不见光,避免清扫擦拭,以及挪动类的物理磨损。同时,基本没有人为接触,不会有油、汗等污染侵蚀。所以不会出现因“玻璃质老化”而形成的包浆层。”
“但最关键的:胎釉质量顶级。即高纯胎土,高纯釉料,高温烧制,釉面坚硬致密,抗老化能力极强。”
“很少见,但并不难鉴定!”
林思成拿出放大镜,又把碗斜了一下:
“再是保存的好,外面再新,但经过了上千年,瓷器内部必然会发生变化……看这里,这是釉内矿物质结构重组,形成的絮斑和水晶状结晶体……如果过仪器,比如X光,玻化仪,更是一目了然……”
几个人齐齐的往前一凑:放大镜底下,隐约能看到像玉石内部才有的那种乳白色絮丝,以及微亮的透明斑点……
王齐志和赵修能对视了一眼:是不难鉴定,但这是见过,了解过的前提下,就像林思成这样。
就像他俩,够见多识广,但今天才算是开了眼。
叶安宁倒是听过,但也没见过。
她想了想:“故宫中好像有。”
当然。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法门寺地宫(陕西宝鸡)中出土了二十多件瓷器。除了十三件越窑青釉秘色瓷,还有八件唐代邢窑白瓷。
因为全是盒封窖藏,二十一件古瓷基本没氧化,刚挖出来的时候,吓了专家一大跳:比新出窑的还新。
之后,十三件秘色瓷被送进陕博,那八件白瓷则被故宫借走,然后就成了刘备借荆州。
但那是故宫,珍藏有什么样的稀奇物件都算不上稀奇。
就林思成知道的,民间珍藏年代最久的“如新”瓷,是佳士得从英国征集的明宣德青花梵文僧帽壶,距今不过六百年。
但这只碗,却是唐代?哪怕是唐晚期,距今也有一千一百年。
再说一点:想要达到极强的抗老化釉面,除了高纯胎土和釉料,还必须在极高温条件下结釉。窑温最低,也要一千四百度。
而唐宋时期,窑温最高的邢窑定窑,最高也不过一千三左右。所以,想烧出这样的碗,除了技术,还得有运气……
几个人听得一愣一愣:按林思成的说法,这只碗即便没达到孤品的程度,也绝对称得上珍品。
所以,这已经不是值多少钱的问题,而是即便放进故宫和国博,也能进中央展厅的那种。
但莫名其妙的,且指名道姓的,送给了林思成?
打个比方:谁无缘无故的,给认都不认识的人送几百上千万?
更怪的是,只是留了个电话,没多说一句,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么古怪的事情,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看了看便签上的手机号,林思成想了想:“应该是这附近烧的!”
只觉脑子里“嗡”的一下,谈武头皮发麻:“林老师,你说哪里?”
“固镇!”林思成翻过碗底,“这是固镇瓷土!”
一群人又呆住了。
来了两个多月,征集到的残器和瓷片没有一千也有六七百,林思成过手的次数多到数不清。
化验更是天天做,元素成份比例,胎质、釉面呈色变化,早刻进了林思成的脑子里。只是对比一下胎质而已,他还能看错?
问题是,这是唐瓷?
说明什么?说明河津古窑的烧瓷历史,比林思成推测的宋、金时期还要早,距今至少有一千多年。
“噌”的一下,谈武的眼睛亮的像灯泡。
但林思成却高兴不起来:谁闲的没事,给人送这么贵的东西?
怎么想,都透着蹊跷,以及古怪……
林思成想了想,拿出手机,照着便签纸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一群人精神一振,竖起了耳朵。
响了五六声,电话才被接通,里面才传来一个醇厚的声音:“喂,哪位!”
“你好,我姓林,林思成!”
“咦?林老师,你好你好……”
回了一句,声音又稍低了些,“爸,电话打过来了!”
“请他过来吧,来了见面谈!”
“唉好……林老师,我爸上了年岁,腿脚不太利索。你看你要有时间,能不能来一趟太原?”
当然。
无缘无故,莫明其妙的送来一只价值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古董,不说为什么送,甚至连个名字都没留?
更甚至于,恰好与他正苦苦寻找的固镇古窑有关。就像正打瞌睡,天上掉下来了个枕头。
别说太原,哪怕是广东、海南,林思成都得去一趟。
“好!”他点点头,“请问老先生贵姓!”
“我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