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倒是拿到手上,但问题也来了:能申请国家级非遗的技艺,工艺水平肯定足够高,价值不可谓不大,这些商妍都明白。
她就是有些担心:饭得一碗一碗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别东一榔头,西一捧子,最后哪个都没搞好?
她想了想,委婉的提醒了一下:“林思成,要不咱们先放放,先研究澄泥砚?”
林思成点头:“当然!”
所谓贪多嚼不烂,不是不研究,而是要分清楚主次。
“对,先搞清楚澄泥砚再说!”
王齐志拿起澄泥砚的档案,信手翻了翻,“忘了问你,那位姚所长怎么做的手脚?”
“很简单:他隐瞒了几点核心工艺和关键数据!”
林思成细心解释,“澄泥砚的练泥工序,最核心的就是阴干:因为砚胎比较厚,不像瓷器,只有薄薄的一层,所以泥胚在阴干过程中必然会收缩,然后干裂。”
“为避免这一点,必须在陈腐之前加入增塑剂。但因为工艺失传,具体加的是什么,无从可知……姚所长第一次送来的那份资料中,就没写……”
几个人凑过去瞅了一眼:这次写了,留石!
“不就是滑石粉?”
林思成点了一下头。
其实,原始配方中加的是黄丹,也就是铅丹。除了可以防裂,还能当做助溶剂,降低泥料烧结温度,避免高温导致砚台瓷化。
更能促进泥料玻璃化,提高砚体密度。澄泥砚所谓的“坚如铁石”、“贮水不涸”,就是这样来的。
但这玩意有个缺点:配比稍有错差,会和澄泥中的其它原素反应,出现起泡、无光、乃至表皮剥落的现像。关键的是,平衡点极难掌握。
看这几件澄泥砚样品就知道,澄泥砚研究所还在试验阶段,只知道要加黄丹,却不确定该加多少。
其次,燃料。
古法烧澄泥砚,用的既非煤,也非柴,也不完全是第二份资料上所写的“半湿稻糠”,而是半湿牛粪。
之所以要“半湿”,是为了避免窑炉内升温速度过快,导致泥胚内外温差过大而开裂。
其次,不完全燃烧产生的含碳烟雾渗入泥坯微孔后,会形成碳化层,填补缝隙,增强砚体密度。
这两点,半湿稻糠就能达到。
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牛粪含氮,在密闭空间燃烧时,可以产生惰性气体,形成还原性气氛。
这才是澄泥砚窑变呈色的主要原因:还原气氛可防止泥坯中的铁元素氧化变色。
说直白一点:澄泥砚的窑变,完全可以人为控制,想要什么颜色,就能烧出什么颜色。
再看样品,基本全是黑砚,偶尔能看到几点亮银色,说明澄泥研究所还在试验研究阶段。
甚至于,可能还没想明白这一点。
所以,之前林思成一直在想:如果第二次送来的资料还是瞎逑胡弄,他立马回西京,回去就登论文,同步申请专利。
肯定又得干一仗,但干仗就干仗。
还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暗暗转念,林思成让方进收起资料。
然后,六个人商量了一下后续的勘察计划。
几人信心都很足,当然,主要是对林思成有信心:老窑头遗址那么难找,不也才用了半个月?
这次时间线放长点,加一倍:一个月,够用了吧。
林思成反倒觉得有点悬。
老窑头之所以好找,一是离西坡古窑址群近,二是地表有瓷土矿遗存,三是山区,古河道遗迹明显。
关键的是,从清初开始,一直到民国,老窑头的窑火基本没断过。窑址也必然会依河而建,每阶段之间只间隔几十年。
再一个,四处都是山,河流即便发生过改道,也只能顺着山谷改,改不到多远。
有这些前提因素,然后顺着建国后、民国、清末、清中、清初这五个时期的河道旧址,就能推断出遗迹的大致范围。
但固镇遗址在龙门山之外的平原地带,不是村庄就是田地。而且要从明代找到宋代,上下间隔六七百年,天知道河道变过多少次,拐过多少个弯,遗迹又留存下来几处?
当然,不是找不到,但要下功夫。林思成估计,一个月可能不够用。
果不然,一语成谶。
……
山谷间,河依着路,路傍着河。遮马峪与209国道相伴而下,穿过龙门山,直抵河津盆地。
河水清澈如明镜,麦田荡漾着浅金色的波浪。远处青山如黛,如诗如画。
风景极好,一群人却愁眉苦脸。
之前信心都挺足,觉得一个月肯定能搞定。但已经过去了两周,别说窑址了,连遮古河道分布都没摸清。
不是没找到,而是太多:河津有三峪(河),除了遮马峪外,还有神峪与瓜峪。
巧的是,这三条河全从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