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中张岱直接跟张垍拉开了距离,他持有兴庆宫大内发给的夜行帖子,倒也不必担心被金吾卫街徒拦住问究犯夜之罪。
然而当其一行自横街转入朱雀大街的时候,后方马蹄声变得急促起来,张岱回首望去,只见张垍正带着随从们自后方追上前来。
他勒马顿在路边,向着张垍喊话道:“阿叔不归自家?”
“与你同归,免得夜扰公主休息。”
张垍闻言后便开口答道,而张岱在听到这话后嘴角又是一咧,就特么你老婆怕被夜扰、你爹妈在家瞪眼熬夜是吧?
彼此话不投机,张岱也懒得跟他多说什么,于是便又策马前行,往自家坊邸行去。
待到坊门前,丁青持帖入前呼唤坊丁开门,张岱则勒马在旁等待着。
“你以后不要如此、如此倔强!小李将军宗家名士,你结怨于他于你何益?尤其如今我家荣居宗戚,你若仍然不知收敛脾性,难道事事都要我出面为你补救?”
张垍从兴庆宫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牢骚,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望着张岱倾吐出来:“若不是你在外惹是生非,我何至于内外奔波、深夜难归!你大父日渐老迈,你耶又宦游未归,你道我维持家声就轻松?多少时间、精力去给你消解纷扰!”
张岱本不欲搭理他,但见他一副苦心孤诣、自我感觉良好的架势,便忍不住皱眉问道:“玉真公主所言事是什么情况?”
张垍听到这话后眸中便闪过几分局促窘迫,旋即便瞪眼说道:“你自己职事可料理清楚了?玉真公主别馆多海内时流驻足寄宿,你少年意气不知收敛,一言不合便横眉相对,结怨士流只是损我家声。
我不将事告你,那是为你好。你与其热心这些闲事,不如更加专注职内,积功求进,早日脱绿着绯。难道你觉得,我是为了阻你人前炫耀成名才不将事告你?”
张岱直接点了点头,见坊中侧门已经开启,然后便径直策马入坊。
张垍见他如此回应,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一边往坊内追去一边怒声道:“我今位居九卿,尚且不敢自夸有名。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些许薄才必能入人前邀宠?还有,那几万贯钱是怎么回事?是你耶,还是你大父……”
张岱一直没有再回应他,入坊后便直往自家而去,待到门前一眼便望见前庭灯火下站着几人当中还有裴光庭的家奴,当即便勒马顿住,回头向着不依不饶追问钱事的张垍沉声道:“住口,家中有贵客!”
张垍在人前还是非常注重自身形象的,听到这话后当即便闭上了嘴巴,又是一副翩翩贵公子姿态,策马到门前然后翻身下马,将马缰绳递给快步迎上前来的家奴,然后开口问道:“今日谁在家中做客?”
“是兵部裴侍郎,已经……”
家奴闻言后便笑语答道,话还没说完,便被张岱斥声道:“休得多言,退下去!”
家奴闻言后连忙恭声应是,闭上嘴巴将马牵往马厩。
张垍见状后自是有些不满,横了张岱一眼后便直往中堂行去。
中堂这里已有家奴入禀张垍回家的消息,因此堂中几名张家子弟、包括裴光庭这个客人和几名朝士都来到堂外相迎。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礼遇,别管张垍底色如何,他如今乃是皇帝的女婿,又官居卫尉卿,官职甚至比裴光庭还要更高,便是整个张家自张说夫妻之外最为显赫尊贵之人。
“裴侍郎好久不见!”
张垍向着迎出的裴光庭拱手笑语,裴光庭也连忙作揖道:“张卿风采卓然!”
待到张垍入堂去拜见父亲时,张说也捻须笑语道:“你父母身体康健,早便交代毋须频频归望。圣人赐你贤淑新妇,当珍惜姻缘,也要勤恳供奉宸居、以报君恩!”
裴光庭这些时日每天都来张说家里商讨事宜,聊到晚了就住下来,却还是第一次见张垍回家。
别人家事如何,他自不会深入过问,归堂之后便又拱手道:“不知不觉叨扰至此,张卿归家想有肺腑之声致于燕公,且向客舍借宿一宿,不扰燕公父子交心。”
张说闻言后也不再挽留,起身吩咐家奴将裴光庭引走,待其刚刚坐回位置,张垍便连忙开口道:“阿耶,裴光庭来家何事?”
“与你无关。”
张说先随口答了一句,然后又望着张岱说道:“我听说小李相公此日入宫求情,事情最终如何处置?”
“不只小李相公,阿叔今日也是入宫来做说客,劝我不要再深入追究呢,让我很是局促被动。”
没有了外人在场,张岱自不需要再顾忌什么,当即便指着张垍开口吐槽道:“阿叔也不知闻事几分,待圣人将我召入殿中时,便直劝我要为人大度,险让我成不敬亲长、心胸狭隘的狂悖之徒。”
“我难道说错?无论何事,你都不……”
张垍遭到父亲冷落,本就有些不爽,听到张岱这一吐槽,自是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