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姓萧的藏得够深。” 阿木尔用玄铁刀挑开最后一间石屋的锁扣,铁锈簌簌落在靴底,“就剩这黑煞平日不许人靠近的屋子了,再搜不着,咱就得学土匪劫道逼供了。”
凌天按住他的手腕,示意噤声。夜色里,巡逻队的脚步声正从巷口传来,火把的光晕在石墙上晃得像鬼火。“你去西角楼,把守夜的灌醉。” 他往阿木尔手里塞了坛烧刀子,“逸尘,你带卯澈盯着巡逻队,我进去看看。”
阿木尔咧嘴一笑,扛着酒坛往西角楼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传来土匪们的醉骂声、酒杯碎裂声,最后是此起彼伏的鼾声。逸尘的佛光在暗处闪了闪,示意安全。凌天拽紧夜行衣的帽兜,猫腰溜进那间石屋。
门轴转动时几乎没出声。屋内没有想象中的暗格或密道,反倒飘着缕冷梅香 —— 梳妆台上摆着描金铜镜,镜旁放着支银梳,锦被上绣着缠枝莲,分明是间女子闺房。
凌天刚要去翻梳妆台的抽屉,身后忽然传来 “吱呀” 轻响。他心脏猛地一缩,足尖点地旋身躲进床底,靴底擦过地面的细沙,惊得他屏住呼吸。
澡房的水汽漫出来,带着沐浴后的暖香。一双赤足踩过青石地,水珠顺着脚踝滴落,在地面晕开细小的水痕。接着是布料摩擦的轻响,有人坐到梳妆台前,拿起银梳,一下下梳着湿漉漉的长发。
凌天从床底缝隙望出去,视线刚落在那截皓白的脖颈上,呼吸骤然停滞 —— 铜镜里映出的侧脸,眉梢那颗朱砂痣,不是黑堇萍是谁?
记忆猛地翻涌上来。那年在黑鸦家,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裙,手腕上全是青紫的掐痕,被黑家长老的儿女堵在柴房里,像只受惊的幼兽。后来咒梦璃出现,教她修炼邪术,她杀了仇人时,眼底的红血丝比刀上的血还艳。他拦在她和黑鸦之间劝她回头时,她落寞的表示自己已然无法再像他们一样正常生活。
然后她就消失了,像滴入烈火的水,连灰烬都没留下。
可此刻,她就坐在铜镜前,银梳划过青丝,发梢的水珠落在肩头。睡衣领口松垮,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疤痕 —— 那是当年被烙铁烫的,他记得。
凌天蜷在床底,指尖掐进掌心。她怎么会在黑风寨?是投靠了瑞王,还是…… 也在找什么?
银梳忽然顿住。黑堇萍对着铜镜歪了歪头,眉梢的朱砂痣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红。她忽然轻笑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床底下的朋友,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银簪破风而来,寒光擦着靴底钉入床板,木屑飞溅。凌天知道藏不住了,足尖在床板上一点,身形如狸猫窜出,指尖已触到黄铜门环 —— 再迟半步,怕就要被这发簪钉在床底。
“哪里跑!” 黑堇萍的声音带着怒意,掌风裹着冷梅香扫来,带着化神期二层的灵力威压,直逼后心。
凌天回掌相迎,刻意收了三成力。双掌相击时只听 “砰” 的一声,他纹丝不动,黑堇萍却被震得退了半步,腕骨发麻。她盯着自己发红的掌心,眼底闪过惊疑 —— 这人竟能轻描淡写接下她的全力一掌?
“登徒子!报上名来!” 黑堇萍厉声喝问,银梳已握在手中,梳齿在烛火下泛着利刃般的寒光。
凌天不愿纠缠,转身就往门外冲。可刚迈过门槛,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他心头一紧,以为方才收力不及伤了她,忙俯身去扶 ——
“小心!”
话音未落,地上的黑堇萍突然暴起,十指如钩直取他面门!凌天仓促间后仰,却来不及避开,只听 “刺啦” 一声,夜行衣的面巾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茶蘼玉簪在烛火下泛出清辉,映着张素净的脸。
黑堇萍的指甲悬在半空,瞳孔骤缩,掌心突然沁出冷汗。银梳 “当啷” 落地,齿尖磕在青石上,断了两根。
“凌…… 凌天?”
她的声音发颤,眉梢的朱砂痣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像被风吹得快要熄灭的火星。当年那个挡在黑鸦身前的少年,那个劝她回头的少年,怎么会穿着夜行衣,出现在这黑风寨里?
凌天也僵在原地,指尖还保持着格挡的姿势。
窗外的月牙被云遮住了,石屋里只剩两人的呼吸声,还有银梳在地上滚动的轻响,细得像根快要绷断的弦。
敲门声突然炸响时,凌天还没从黑堇萍的注视中回过神。黑煞那粗粝的声音裹着夜风撞进来:“未婚妻,方才怎有打斗声?”
黑堇萍的反应快得惊人 —— 指尖在断梳上一捻,灵力瞬间收敛,随即朝凌天猛递眼色,下巴朝床底一点。凌天足尖点地,如狸猫般滑回床底,刚蜷起身子,门闩已 “咔哒” 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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