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完毕后,刘镇天前往灵泉池畔短暂停留。灰烬自其指缝间滑落,坠于灵泉池面,泛起一圈细微难察的涟漪。刘镇天并未再多看那滩灰烬,旋即转身迈向伤员营。
风裹挟着药香与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步伐坚定,未有丝毫停顿。
营帐依次有序排列,低沉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有人蜷缩在草席之上,灵脉断裂之处透着死灰色泽;有人神魂遭受重创,眼神空洞,口中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名字。刘镇天行至第一张床前,抬手置于伤者胸口。掌心泛起青光,世界树芯之力缓缓渗透,悉心温养着断裂的经络。不多时,那人的呼吸逐渐平稳,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
他一路前行,一路施展法术。每至一处,便有弟子恭敬地捧来丹药。此丹药乃是他早年在地星研究得出的配方,后经仙界药材改良,名为 “九转归元丹”。丹药成型时散发着一丝金属般的冷光,入口即化,能够稳固重伤者的灵基。一名少年服下丹药后缓缓睁眼,虚弱地问道:“宗主…… 我们胜利了吗?”
“胜利了。” 刘镇天颔首,“但你们唯有活下去,方能目睹日后的太平盛景。”
少年嘴角微微颤动,未再言语,手却悄然握紧了被角。
行至营尾,一名少女躺在窄小的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她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爹爹说,只要活着,就能看见鸿蒙花开。”
刘镇天身形微顿。鸿蒙花 —— 那是他在地星少年时期画于纸上的幻想之物,八瓣金蕊,根系缠绕星轨。他从未向他人详细描述过,然而这个名字,竟从某人口中自然道出。
他并未询问,只是将一粒丹药置于她手中,轻声说道:“睡一觉,醒来便能看见光明。”
离开伤员营时,天色已然暗沉。断峰之上,火把环绕成圈,诸族代表分立四周。刘镇天登上峰顶,并未言语,只是抬手引动世界树芯之力。刹那间,天穹裂开一道缝隙,青光如雨点般洒落,笼罩了整片战场。
四万三千名亡者的残息逐一被唤醒,化作点点微光,汇聚成一条光河。光河缓缓升腾,冲破云层,最终凝结为一条横贯夜空的璀璨星带。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风吹过旗帜的猎猎声响。
一名老者跪地叩首,额头触地。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 整片山坡上,无数身影纷纷拜伏。这并非某一宗派的礼节,亦非某一族群的习俗,而是整个仙界共同表达的哀荣。
李利珍伫立在峰侧,左眼映照出星河的光芒,瞳孔深处闪过一道暗纹,与北境雪原某座废塔上的刻痕极为相似。她未作任何动作,亦未言语。金印在她眉心微微跳动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
葬礼结束后,刘镇天并未返回主帐,而是带领邱淑静与李利珍,径直前往家属营。
家属营中灯火昏黄,断断续续的哭声萦绕其中。三名阵亡弟子的父母坐在角落,面前摆放着灵牌。刘镇天走到他们跟前,并非站立,而是双膝跪地,深深行了一拜之礼。邱淑静与李利珍亦紧随其后,一同跪下。
老人颤抖着将他扶起:“宗主…… 无需如此。”
“他们为仙界而战,壮烈牺牲,我为他们跪一次,实属应当。” 刘镇天声音沉稳,“从今往后,你们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他们的子女,可进入鸿蒙核心殿,享有资源优先的待遇,修行之路将毫无阻碍。”
一名老妇抱着灵牌,突然放声痛哭。她哭得悲痛欲绝,却没有一句怨言,只是反复呼喊着儿子的小名。
刘镇天并未加以劝慰,只是命人搬来三块玉碑,当场取出刻刀,亲手将三名弟子的名字一笔一划地镌刻上去。刀锋划过玉石,发出细微的 “咔” 声,仿佛是一种回应。
刻完最后一笔,他将玉碑交到三人手中:“名字不会消逝,英魂永远长存。”
消息传开后,更多家属闻讯赶来。刘镇天逐一予以接见,不设任何门槛,不论出身贵贱。有人送来残破的战甲,称这是亲人的最后遗物,恳请将名字刻入碑中。他接过战甲,点头应允,并命人做好登记。
一名孩童在母亲的牵引下走来,手中紧攥着半块烧焦的令牌。他仰起头问道:“爹爹是英雄吗?”
刘镇天蹲下身子,与他平视:“他是照亮后来者前行道路的光芒。”
孩子似懂非懂,却用力地点了点头,将令牌抱得更紧。
夜深时分,家属营逐渐安静下来。刘镇天走出最后一顶帐篷,抬头望向星河。英灵光带静静流转,宛如一条永不熄灭的长河。
他转身,朝着山门走去。
石碑已然矗立,高九丈,宽三丈,通体墨黑,唯有碑面泛着微光。碑前摆放着香炉,炉中青烟袅袅升腾。他抽出刻刀,开始镌刻第一行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远山,鸿蒙宗外门弟子,战死于东线断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