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都是!”
琰武帝笑着起身,踱步至殿门处,望着已至头顶的骄阳,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忽得舒展开来,
“我一生都在算计,这次其实也不例外,你是神仙中人,从你手里拿些好处,足够再让大衍繁荣昌盛个几百年,何况榆阳那丫头还跟着你,你是自家人,不过……”
说着,琰武帝的嗓音蓦然冷冽,
“这次我还想报仇!我要摘下那个混蛋的脑袋!”
有第三只眼在,刘毅晓得琰武帝这次没有说谎,暗下一叹,沉声道:
“这次的劫难虽然席卷下界,可总有能躲过去的,何况这大好江山,岂能轻易舍下?”
“大好江山?的确让人留恋!”
琰武帝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扬起,
“可这江山只我武家一家?我大衍太祖夺天下靠的是人心,此等大灾,我武家岂能退缩半步!”
瞧了眼父子二人,刘毅幽幽一叹,
“那就……移驾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二帝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只觉面有微风拂过,放眼一看,却见京都匍匐脚下,刚要感慨两句,却已来到一处演武场。
这演武场极为阔大,此刻却显得拥挤,无他,当中正是束缚着一条十余丈长的金角蛟龙,周遭围着二百披甲悍卒,为首的两男一女,皆披甲执刃,那女将身边还卧着一头熊首牛身之异兽。
“这就是头前跑出来作乱的那头畜生?”
文雍帝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毒蛟又被锁了戾气,他倒也不怕,大步上前,细细瞧了起来,吕四娘、窦尔敦、杨香武不是笨蛋,一见来人身披衮龙团章袍,相貌气度俱是不凡,忙躬身见礼,文雍帝被毒蛟吸引,也没在意三人,只摆了摆手,这就细细打量起来,倒是琰武帝,看清吕四娘模样,神色大惊,忙上前问道:
“可是昔年风尘义女吕氏四娘当面?”
“正是!”
吕四娘见这老者穿着模样,忽得恍然,
“可是昔年的小皇子?悠悠百岁,故人再见,不想竟是在此!佛曰缘法,倒也妙不可言!”
旧人再见,于琰武帝这般年岁而言,实是快事,当下慨然道:
“母后幼时逗朕之时,曾言风尘女侠抱过朕,朕原不信,后父皇也这般说,还带朕看来你的画像,朕这才半信半疑,当年你究竟去了何处?父皇驾崩之际还惦念着你,特意着锦衣卫去询吕家人,终是抱憾而终啊!”
一听这话,众人却是来了精神,尤其是文雍帝,更是悄悄支起了耳朵,吕四娘心思敏捷,这时却是心头恍惚,并未察觉,好半晌才怅然长叹,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声呢喃,道尽百岁纠缠,徒留晚春一缕暖风在空中打旋,久久不肯离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刘毅亦是长叹,劝道:
“前辈,斯人已逝,且随风吧!”
吕四娘摇了摇头,释然一笑,
“太宗皇帝的情谊我自清楚,奈何明月沟渠、清风乌啼,缘至此矣,奈何奈何!
对了,主公,四娘有一事相求,”
“哦?”
刘毅面有奇色,道:
“但讲无妨!”
吕四娘略一思忖,道:
“四娘于深山修行百岁,牵挂者,唯家中幼弟,沧海桑田,不想其后人却在京都,且头几日四娘已在府上得见!”
“在府上得见?”
刘毅微楞,遂恍然道:
“你是说……吕阿?前辈是打算……”
“不,”
吕四娘摇了摇头,叹道:
“那孩子我见过,根骨太差,性子愚笨,不适合驾驭那等宝物,况我已在主公帐下效力,就莫要再让吕家子弟披甲了!”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由他去吧!”
吕阿是吕四娘后人一事,刘毅倒是意外,买个人情倒也无妨,何况对方的确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四娘谢过!”
吕四娘行过一礼,又道:
“主公,照您的安排,夫人已将他们请来,现下就在前堂等候。”
刘毅点点头,暗下传音众女将人带来,又看向文雍帝道:
“陛下喜欢这畜生?”
文雍帝眸光一亮,大手一搓,嘿嘿笑道:
“自是喜欢!”
“可惜我把它赠给夫人了!”
刘毅咧嘴一笑,他发现看便宜泰山吃瘪是件不错的爱好,不过文雍帝也是老油子一个,眼珠子一转,坏笑道:
“夫人那么多,打算给那个?不如给榆阳好了!”
“给她?”
刘毅刀眉一挑,嘴角微抽,
“你老人家就不怕她骑着这个把京都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