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门外等待他们的,并非那位慈祥的黑袍引路人罗杰斯。
刺目的阳光下,两个身影如同两座山岳,堵死了所有去路。
左边,魁梧如山,深色法师袍裹着圆滚的身躯,双手抱胸,那张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神情的胖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他甚至用手捂住了半边脸,仿佛不忍直视——雷腾雷斯顿。
右边,则是一抹凝固的猩红。哈斯娜已换回了她那身象征着圣教国最高权柄之一的枢机卿长袍。猩红的丝绒在正午强光下流淌着近乎妖异的光泽,兜帽早已放下,露出一张倾国倾城、却冰冷得毫无人类情感波动的姣好面容。她站姿挺拔,双手自然垂落,宽大的袍袖纹丝不动。那双清澈如冰湖的眼眸,此刻正穿透灼人的阳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冰锥,先钉在被搀扶着的、形容枯槁的诺德身上,然后缓缓移向弗拉兹,最后扫过脸色苍白、眼中残留着惊恐的小雀。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言语,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一股令人窒息、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冻结的恐怖威压便已笼罩全场,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糟了!”弗拉兹的心瞬间沉入冰窟。最坏的预想成了现实!
诺德的身体猛地绷紧!尽管虚弱至极,但千年血裔的本能让他瞬间感应到了那来自灵魂层面的致命威胁。他强行挣脱弗拉兹和小雀的搀扶,踉跄一步挡在两人身前,枯槁的身躯努力挺直,暗红的眼眸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
“弗拉兹,”诺德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快速而低沉地说道,“带这位小姑娘走!立刻!这女人……她的力量层次和我们完全不同!我燃烧本源,或许能拖住她片刻!记住我的话——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叫伊冯的女子,她有着黑色的长发,眼睛像星夜下的海……”他的语速极快,仿佛在交代最后的遗言,“告诉她,我一直在找她,但……别让她沉溺于过去。如果可能,帮她……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好好活下去!走!”
话音未落,诺德身上那原本衰败的气息骤然变得狂暴而危险!枯槁的皮肤下,暗红色的血能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涌动,他竟真的要拼上最后的本源,为弗拉兹和小雀争取一线生机!
“诺德!别!”弗拉兹失声喊道,他深知这无异于自杀!情急之下,他的目光猛地投向哈斯娜身边的雷腾雷斯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大喊:“雷大哥!帮帮我们!”
雷腾放下捂着脸的手,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对着身边那尊冰冷的“猩红雕塑”低声开口,语气带着熟稔的无奈:“亲爱的,都是自己人,别这么大火气嘛。弗拉兹这小子你也知道,跟我一个地方来的,心眼不坏。这吸血鬼……呃,诺德,也算是个有原则的老家伙,血冠山如果不是他和弗拉兹最后出面,那些山民肯定是要暴动的。”
哈斯娜那如同冰雕般完美的侧颜微微转动,目光落在雷腾脸上。那深不见底的冰湖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她并未立刻回应雷腾,反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纤长秀气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随即,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那不是温暖的笑意,而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带着冰冷狡黠的弧度。
看到这个笑容,雷腾的心猛地一沉!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每一次哈斯娜露出这种笑容,都意味着她已通过无数次的时间回溯,穷尽了所有可能的分支,榨干了对手所有的秘密和底牌,彻底立于不败之地!她刚才那片刻的沉默……难道已经对弗拉兹他们……
“你……又‘看’到什么了?”雷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低声问道。
哈斯娜微微侧头,靠近雷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情人私语般的轻柔声音说道,然而内容却冰冷刺骨:“你这小同乡,骨头倒是和你当年一样硬呢……可惜,他身边那个小姑娘,承受力就差多了。”她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赞赏”疲态,“试了……嗯,大概十七种不同的‘说服’方式吧?剥皮、抽筋、碾碎指骨、用丝线将她的灵魂一寸寸从身体里扯出来……每次她濒临崩溃,弗拉兹都咬牙硬撑。直到最后一次……”哈斯娜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回味,“我把那小姑娘的脊椎一节节捏碎在她面前,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脏流出来……弗拉兹才终于崩溃,把他知道的一切,包括他是如何潜入灯塔、如何关掉那个古怪发光物、如何用血唤醒这吸血鬼……甚至他那个‘镜先生’的小秘密,都吐了个干净。”
雷腾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窜上头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看着哈斯娜那张近在咫尺、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只觉得无比的陌生和……恐惧。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无力:“娜娜……你这样……就算时间能回溯,伤痕能抹去……但那些‘经历’的痛苦,会像跗骨之蛆一样啃噬他们的灵魂!你自己……难道不会累吗?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