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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尽头,大燕朝廷的水师舰队,并非静止不动。它们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沉稳速度,缓缓推进。
寨墙之上,洪天啸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尽。他扶着冰冷粗糙的垛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一字排开,层层叠叠”的舰队,已不再是地平线上模糊的阴影,而是真真切切、充塞了视野的钢铁洪流。
巨大的船体切开平静的湖面,犁出长长的白色尾迹,如同巨兽行走时拖曳的骸骨锁链。
舰船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保持着严整得近乎冷酷的队形,前、中、后三层分明,如同三堵移动的、覆盖着铁甲与弩炮的金属城墙。
那“一字排开”的阵势,此刻更显其铺天盖地之威,仿佛要将整个洪蛟寨连同它背后的湖岸线一同碾碎、吞噬。
阳光偶尔刺破云层,洒落在舰船高耸的桅杆、冰冷的铁甲和密密麻麻的床弩、投石机上,反射出森冷刺目的寒光。
那不是商船改装的粗陋武装,而是为纯粹的战争而生的钢铁堡垒。每一艘主力战船都庞大如山岳,船首狰狞的撞角如同远古凶兽的獠牙,黑洞洞的弩炮射击孔如同巨兽冷漠的眼睛,俯视着渺小的水寨。
船舷两侧延伸出的巨大拍杆,裹着铁皮,悬在半空,只需落下,便能轻易粉碎任何靠近的小船。
“鬼见愁…输得不冤…真他娘的一点都不冤…”一个曾在“鬼见愁”船队里混过的老水匪,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声音干涩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亲眼见识过“鬼见愁”的凶悍,但眼前这支舰队散发出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国家机器的冰冷、高效与毁灭性的力量,带着碾碎一切反抗的绝对意志。
洪天啸站在寨墙最高处,他浓眉紧锁,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缓缓逼近的舰队核心——
那艘最为庞大、桅杆上悬挂着玄黑底、金线绣狰狞睚眦帅旗的旗舰。那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睚眦凶睛仿佛活了过来,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他心中同样翻江倒海,虽早有朝廷水师强大的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这钢铁洪流般的压迫感,远超预期。这不仅仅是数量的碾压,更是质的鸿沟。
他身后的“联军”,气氛已降至冰点。先前占据水寨而升腾起的些许豪情和侥幸心理,在这遮天蔽日的舰队面前,如同烈日下的薄冰,瞬间蒸发殆尽。
“他娘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巨汉低声咒骂,试图驱散心头的寒意,但声音干涩,底气全无,“这……这阵仗也太大了点吧?朝廷是把家底都搬来了!”
“他奶奶的!这…这怎么打?拿头撞铁船吗?”一个脾气火爆的江湖汉子,此刻也失了往日的嚣张,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握着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洪龙头!我们…?”一个声音带着哭腔响起,立刻引来一阵微弱的附和。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三教九流,平日里各有心思,此刻在绝对的毁灭力量面前,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江湖义气或利益盘算。
“放屁!”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大汉猛地踏前一步,正是洪天啸的得力臂膀:
“雷鲨”雷震。他环眼怒睁,扫视着那些面露惧色的人:“朝廷摆出这阵仗,就是要杀鸡儆猴!降?你们以为跪下来就能活命?看看那‘鬼见愁’的下场!四千条好汉,尸骨都沉在湖底喂了鱼虾!朝廷要的是咱们所有人的脑袋,挂在辕门上示众!”
雷震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部分人。是啊,朝廷耗费如此巨力调集这等舰队,岂是来招安的?分明是雷霆一击,彻底铲除这湖上最后的反抗火种!
洪天啸深吸一口气,那沉重冰凉的空气似乎也带上了铁锈味。他没有回头,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压过了众人的骚动和远处传来的低沉军号:
“慌什么!”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惊惶、绝望、犹疑的脸。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船大又如何?铁甲又如何?这里是洪蛟寨!不是他们横行无忌的大海!这湖,这湾,这水道深浅,每一处暗礁,每一片苇荡,都是咱们的屏障!朝廷的船再硬,进了这浅水弯道,就是搁浅的乌龟!传令下去!”
洪天啸猛地抬手,指向寨内:
“所有兄弟,各归其位!床弩上弦,火油备足!沉船队准备,听我号令,随时封堵主航道!‘水鬼队’入水,潜至预设位置待命!岸上弓手,隐蔽待发!告诉所有人,狭路相逢勇者胜!想活命,就拿出吃奶的力气,给我钉死在这寨墙上!把这群铁王八,给我敲碎在寨门前!”
洪天啸的命令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像一剂强心针,暂时稳住了濒临崩溃的军心。
毕竟都是刀头舔血活下来的,真到了绝境,骨子里的凶性也被激发出来。众人纷纷应诺,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