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伏牛山的独眼巨汉倒抽一口冷气,他那颗硕大的独眼死死盯着寨墙上那些皮甲身影和行进的队列,瓮声瓮气地低语:“他娘的……这帮水耗子,啥时候……穿得跟官军似的了?这……这队列,老子手下那帮崽子都走不出来!”
清湖水寨的头领“翻江鲤”更是脸色煞白如霜,嘴唇哆嗦着,看向身边同样一脸骇然的莲花坞主,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恍然:“洪帮主……洪帮主之前所言……囤积兵甲粮草……竟……竟是真的!这铠甲,这队列……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他……他早就存了反心!早就把咱们……不,是把整个天啸岛,当成了造反的营盘在经营!”
“不简单呐。”一名来自地方坞堡的豪强,看着下方井然有序、甲胄在身的队伍,忍不住点点头,低声对身边同伴道:“这洪帮主……果然!果然早存了不臣之心!这……这哪里是漕帮架势?这分明是……是练兵备战啊的反……”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后知后觉的骇然,仿佛此刻才真正看清洪天啸的真面目。
旁边一个尖嘴老者,捻着胡须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眼神闪烁不定,心中暗自思忖:皮甲数千,铁甲上千,队列严整,指挥有度……难怪他敢喊出‘守个三年五载’!这洪天啸,所图非小!这根基,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建立起来的。
他心中更是雪亮,这等规模的军备和组织,绝非一个漕帮帮主仅凭财力就能暗中完成的,背后必有极其强大的力量支持,只是此刻,这念头他不敢深想,更不敢说出口,生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独眼巨汉也瞪圆了仅剩的那只眼,瓮声瓮气地感慨:“他娘的!洪老大藏得够深!有这些铁甲兵和懂行的兄弟在,守住这寨子,看来真有几分指望!”
洪天啸将众人脸上的震惊、恍然、恐惧、乃至一丝重新燃起的希望尽收眼底。他心中冷笑,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让这些人看到他的“实力”,看到并非全无希望,才能将他们牢牢绑在这条即将沉没的破船上。他大步走到寨墙垛口前,赭红锦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魁梧的身影仿佛要融入这铁与火的防御壁垒,如同一位君临天下的霸主。
“都看到了吗?!”洪天啸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压过了远处的鼓号与近处的嘈杂,在夜空中回荡:
“这才是我华南漕帮真正的底蕴!这才是我洪某敢于叫板朝廷的底气!什么乌合之众?
“我洪天啸的兄弟,就是一支铁军!”
他猛地一指寨墙下,一队队身披皮甲、手持刀枪弓弩的“精兵”正快速跑过,奔向各自的战位,步伐坚定有力:
“粮草充足,甲械齐备,地利在我!更有如此忠勇善战的弟兄!诸葛正我?朝廷水师?想啃下我天啸岛这块硬骨头,先崩掉他们满口牙再说!”
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疯狂与狠厉的狞笑,仿佛将朝廷的威胁全然不放在眼里:“朝廷以为灭了我‘鬼见愁’船队,就能长驱直入?做梦!让他们来!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龙潭虎穴!让他们用血,来洗刷我天啸岛的礁石!”
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试图将眼前这“精兵”景象化作强心剂,注入众人那已然冰冷的心中。
然而,在那些心思更为敏锐的江湖人士心中,震惊之余,一个更深的疑窦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来:这些气质迥异的军官,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真的只是洪天啸的漕帮旧部吗?那隐隐透出的军人本色,那绝非绿林草莽的纪律性,究竟从何而来?莫非……这个念头让他们不寒而栗,仿佛触碰到了比眼前官军围困更可怕的深渊。
他们看向洪天啸的目光,除了残余的敬畏和强压的恐惧,更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忌惮和猜疑,心中对洪天啸的真实目的和背后势力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就在这时,远方湖面上的战鼓声骤然一变!
“咚!咚!咚!咚!咚!”
急促、猛烈、充满杀伐之意的鼓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撕裂了黎明前的短暂寂静。那鼓点仿佛是死神的催命符,每一声都重重地撞击着众人的心灵。
紧接着,无数火把在江面上连成一片移动的火海,官军庞大船队的轮廓在火光中逐渐变得清晰可见。最前方数艘艨艟巨舰,宛如一座座移动的小山,船首狰狞的撞角如同远古巨兽的獠牙,在水面上破开波浪,发出“哗哗”的声响,直指“虎踞”水寨那紧闭的巨大闸门,仿佛要将其一举撞破。
船楼上,俞字大旗与六扇门玄色鹰旗在火光中猎猎狂舞,仿佛在向众人宣告着官军的威严与不可侵犯。
“敌舰逼近!准备迎战——!!!”寨墙上,一名气质冷硬的军官(南楚暗桩之一)厉声嘶吼,声音穿透黎明的黑暗,如同一声警报,瞬间让整个水寨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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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沉重的军号声,如同从远古深渊中爬出的巨兽低吼,一声接着一声,低沉、悠长,又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锐利,蛮横地撕裂了洞庭湖清晨的薄雾,也狠狠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