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像瘟疫般蔓延。扛货的苦力扔下麻袋,尖叫着向岸上奔逃;算账的商贾连账本都顾不上了,连滚爬爬地寻找掩体;船工们手忙脚乱地砍断自家小船的缆绳,想抢在巨舰到来前逃离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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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男人的怒吼混杂在一起,整个码头陷入一片末日降临般的混乱。
“快跑啊!水匪来了!”
“老天爷!这么多船,这是要洗劫三江口吗?!”
“我的货!我的船!……”
然而,这支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水匪”舰队,却对脚下这片混乱的码头视若无睹。
它们没有丝毫减速靠岸、登陆劫掠的意思。尖头的快船劈波斩浪,巨大的艨艟沉稳如山,整个舰队保持着一种冷酷的、一往无前的推进姿态,庞大的身影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从惊慌失措的码头众人头顶、眼前隆隆驶过,激起的浪涛猛烈拍打着栈桥和岸边停泊的小船,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怪…怪事……”混乱中,一个被同伴拉着躲在货堆后的中年船把头,死死盯着擦着码头驶过的庞大舰船,脸上惊魂未定,眼中却充满了疑惑:“他们…他们怎么不停?”
“是啊,看都不看我们一眼?这不像水匪做派啊?”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也喘着粗气附和。
恐慌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困惑和更深的忐忑。奔逃的人群渐渐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望向河心。
那支沉默的、悬挂着可怖旗帜的庞大舰队,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顺流而下,目标明确地直奔下游深处。
“你们看那船!”一个在码头干了半辈子、经验丰富的老船工,眯着眼,指着最近一艘驶过的中型战船,声音带着颤抖:
“那吃水线!那船板的厚度!还有桨孔后面那隐隐露出的铁皮……娘的!还有那船头的撞角形状,包铁的!这…这他娘的哪是水匪的破烂船!”
他的话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更多的观察和议论。
“对对对!你看那些操桨的!动作太整齐了!水匪哪有这规矩?”
“快看中间那条大船!甲板边上露出来的,那是不是……床弩?用油布盖着,可那轮廓错不了!”
“还有队列!我的天,前后左右,间距几乎不变!这分明是水师的操典!”
“可旗号不对啊?朝廷水师的船我见过,不长这样……”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附近几个同样胆大的窥视者耳边炸响。
“水师?朝廷的水师?”
“不可能!水师哪有不挂旗的?还挂黑帆?”
“你看那船!中间那几艘大的,绝对是艨艟!错不了!我在江州港见过!旁边那些是走舸和快蟹船!只是…只是看着好像有点不一样,更凶了点…”
议论声越来越大,码头上的人们忘记了逃跑,全都挤在岸边,伸长脖子看着这支身份诡异、气势惊人的舰队。惊奇、忐忑、猜测,种种情绪交织。
几个明显是练家子、气息沉稳的码头“好手”聚在一起,脸色凝重地交换着眼神。
“大哥,不对劲。”一个精悍的汉子压低声音,对为首一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中年人道:“这船的制式……没见过。看那龙骨线条,流畅得邪乎,吃水深却稳如泰山,转弯时队形丝毫不乱,舵效好得惊人!大燕各府的水师,没听说有这种船。”
另一个眼神锐利的补充道:“还有那伪装。旗子破破烂烂,船身上故意弄了些污迹和破损,可仔细看,船体保养得极好,木料都是上等的铁力木或柚木,接缝严密,该上漆的地方一点没马虎。这伪装……太刻意了!倒像是……”
“倒像是精锐水师,披了层水匪的皮!”中年人沉声接口,目光紧紧追随着舰队中一艘最为高大、船楼如塔的指挥舰,那舰首破开的水浪都带着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看那旗舰!气度森严,绝非草莽。这规模,这架势……难道是南楚水师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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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旗舰*破浪号。
巨大的船首劈开赤红的河水,溅起丈许高的浪花。这艘旗舰比周围的艨艟更加庞大坚固,船楼高耸,甲板宽阔如小型校场。
船身同样悬挂着掩饰性的、画着狰狞海怪头颅的破烂旗帜,但那沉稳如山的气势和甲板上肃立如林的剽悍士卒,无不昭示着它内里的不凡。
船头最前端,一人按剑而立。他身材魁梧挺拔,身着半旧的皮甲,外罩一件深色劲装,并未佩戴显眼的官衔标识。
清风吹拂着他饱经风霜、棱角分明的脸庞,浓眉如刀,眼神沉静如深潭,却又蕴藏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光芒。正是奉密旨,率领这支伪装成“水匪”的朝廷精锐水师,星夜兼程赶赴华南战场的抗倭名将——俞大猷!
(大明府召征人物:俞大猷,字志辅,号虚江,1503年出生于福建泉州。他是明代杰出的抗倭名将、军事家与诗人。嘉靖年间,倭患严重,俞大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