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在他预料之中。恐惧、怨恨、不甘,甚至阳奉阴违的串联,都是旧势力反扑的前奏。
他需要的,就是这股压力,迫使那些还存有侥幸之心的人做出选择。
——————
殿内沉水香在兽耳铜炉里静燃,青烟袅娜,缠绕着沉默的空气。
这份沉静被门外太监一声通传打破:“启禀陛下,礼部尚书李元洪殿外候见。”
李景炎搁下手中那管几乎被汗水浸湿的朱笔,笔尖上一点鲜红欲滴未落:“宣。”
殿门沉沉开启,礼部尚书李元洪,这位须发皆白、历经四朝的老臣,身着深绯色一品仙鹤补服,步履蹒跚却又一丝不苟地趋入殿中。
他行至御案前数步之地,袍袖一展,颤巍巍地跪伏下去,额头触碰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老臣李元洪,叩见吾皇万岁。”
“平身。”李景炎的声音清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质地,却努力压着一份与年纪不符的沉稳:“赐座。”
小太监无声地搬来一个锦墩。李元洪谢恩,侧身坐下,只敢挨着半边,脊背依旧绷得紧直,双手捧着一卷厚厚的册子,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喉咙,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回荡:
“陛下大婚吉期定于十日后,老臣特来奏报各项仪程细则,请陛下圣裁。”
李景炎的目光落在老尚书沟壑纵横的脸上,微微颔首:“讲。”
“其一,奉迎皇后凤舆入宫路线,经钦天监会同礼部反复斟酌,已最终勘定。”李元洪展开册页,指尖划过一行行工整的小楷:“凤舆自午门正门入,循中轴御道,依次经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再入乾清门,最终抵达坤宁宫。此乃国朝定制,象征乾坤交泰,中正至尊。沿途净水泼街,黄沙铺道,卤簿仪仗全副……”
“其二,婚宴设席。”李元洪翻过一页,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悦:“依祖制并取吉兆,共设九百九十九席于太和殿前广场及东西两庑,取‘长长久久’、‘帝后同心’之祥瑞。宗室勋贵、文武百官、各藩属国及四方使节依序入席。此乃各国贺礼清单,请陛下御览。”
他双手将另一份清单恭敬地举过头顶。
侍立的小太监趋步上前接过,轻轻放在御案堆积的奏疏旁。那清单极长,卷轴几乎垂落到地面。
李元洪苍老而平稳的声音还在继续,念诵着每一项繁琐至极的细节:何时祭告天地太庙,何时帝后行合卺礼,何时接受百官朝贺,何时赐宴群臣……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