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像是想通了某些事情一般,眉头舒展开来,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了陈圭。
“他所言是真的吗?”他开口问道,语气依然平静,仿佛丝毫没有看出场面上的异样。
陈圭看着万玄牙,她的目光从不可置信到恍然,又从恍然渐渐变作了一滩波澜不惊的死水。
在那样的目光下,万玄牙明显有些羞愧,不敢与她对视,慌乱的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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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一幕的陈圭,嘴角浮出了一抹苦笑,然后她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气力一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抬头看向老人,用干涩的声音低语应道:“是的。”
“上屠所言句句属实,前线的溃败皆是陈圭一人之过,与上屠无关。”
这话一出,万玄牙都不免身躯一颤,他本以为今日会有一场近乎于你死我活一般的争执,可不曾想陈圭竟然如此坦率的承认此事。
是因为她也知道自己中了套,已经无力回天了吗?
念及此处,他不禁暗暗窃喜,自己的算计,同时心头又不免有些紧张唯恐自己那位师父能看出些端倪。
他不敢抬头,反倒将头埋得更低,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而再次出乎他预料的是,那位号称心如明镜的国师很快就做出了他的判断。
“既如此,那陈圭就押入大牢秋后问斩,至于你嘛,既然此事你并无过错,那就官复原职,好生回去安抚军心,准备重振旗鼓,夺回失地。”
...…
嘀嗒。
一滴污水从牢房的屋顶落下,打在陈圭的衣衫上。
陈圭宛如一具被夺了灵智的傀儡一般,瘫倒在污浊的地面上,任由那些污水滴落在身上,她却一动不动。
“陈姐姐,你吃些东西吧,这些都是我偷偷给你带来的肉食,吃了才好得快。”牢房前,一位身材瘦弱的少年,一脸担忧的将一团用油纸包裹的带着肉香的事物塞到了她的跟前。
那少年名叫百浑炔,是血寂部族的孩子。
家世可怜,是由陈圭出面,方才给他寻到了在大牢当差的活计。
此刻想来,陈圭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为人绝不算善良,当初怎么会忽然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血寂部族的少年,动了恻隐之心?
不过,当初的那抹善念,如今倒是成了她临死前最后一抹慰藉。
她摇了摇头:“我用不上了,你的月钱不多,留着给你妹妹吧。”
“不用的,陈姐姐,我妹妹现在在赤月学院读书修行,她天赋不错,不仅吃穿不愁,每个月还有月钱,比我还多嘞。”
“你不要担心,你帮助了我们那么多血寂部族的族人,我们是急着这份恩情的,老族长已经动员大家联名上书,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下你的!”百浑炔似乎看出了陈圭的心灰意冷,他赶忙继续出言宽慰道。
陈圭愣了愣,她仔细的想了想,似乎自从自己身居高位开始,就一直动用着手下的权力,尽可能的帮助着血寂部族的族人……
只是她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以往好像会对这群家伙格外偏爱。
对方的心意虽好,可她却明白出了这么大的败仗,为了让万玄牙可以安然脱身,自己必须得死,否则国师就无法想蚩辽王庭交代。
念及此处,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想要阻止血寂部族这般无用功的行径。
只是她的话未出口,牢房外却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是有什么人到此来问话了。
百浑炔心头一惊不敢多待,将那装着肉食的油布,又往陈圭的身下塞了塞,说道:“陈姐姐,你记得,千万不要放弃,一切都还有希望!”
说完这话后,他便赶忙起身快步离去。
而就在他走出后没多久,在数位侍卫的簇拥下,一道身影缓缓走到了陈圭所在的牢房前。
陈圭皱着眉头,看着来者。
那些侍卫在那人的身后放下一张黑木大椅,那人亦在这时缓缓坐下,侍卫们无需对方发话,恭敬的便朝着两侧退下。
来者则在那时取下了头上带着的兜帽,在看清对方容貌的刹那,哪怕是陈圭心中死志已明,她还是在第一时间艰难的爬起身子,朝着对方笨拙的行了一礼。
“弟子……见过师尊。”
那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今日宣判了她秋后问斩之刑的蚩辽国师。
老人并不回应陈圭之言,只是直直的盯着她,好一会后,方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圭的身躯在那时一颤,她不敢与老人的目光对视,不是恐惧对方,只是怕让对方看出了端倪。
她低下了头,重复着今日在王帐中说过的话:“前线的溃败皆是陈圭怯战所致……”
这样的回答似乎并未让老人满意,他直直的看着对方,沉默了更久的时间,方才再次开口言道。
“你觉得你是在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