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兴奋,与一丝……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深深忌惮。
他将那封信反复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滚烫的烙铁,烙在他的心上,让他那颗早已习惯了安逸与享乐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杜先生,你看。”
孙耀将那封信,轻轻地推到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杜原面前,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昏聩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复杂。
“王甫那头老犟驴,上钩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杜原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扫过,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出所料的笑容。
“恭喜大人。”他的声音平淡,“王甫已入瓮中。大事,可期。”
“可期……”孙耀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反复咀嚼了几遍,脸上的兴奋,却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站起身,走到杜原的面前,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浑浊的眼睛,第一次,变得无比的清醒和锐利。
他没有再绕任何弯子,而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孙耀,既然已经上了贵主的船,自然会为贵主,尽心办事。”
“只是……”他话锋一转,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杜原,“这带兵入城,偷梁换柱,可是掉脑袋的买卖。孙某人,总得为自己的后半辈子,讨个说法吧?”
杜原看着他,心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没想到,这个一向被他视为“酒囊饭袋”的废物刺史,竟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如此“精明”的一面。
“大人,但说无妨。”杜原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好!”孙耀猛地一拍大腿,说出了自己盘算了一夜的条件。
“事成之后,我不要什么新朝的官职,也不要什么虚无缥缈的功名利禄。”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只要……一个承诺。”
他看着杜原,一字一顿地说道。
“等江南道的大局一定,贵主,必须放我离开。让我,带着我的家财,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地,了此残生。”
说完,他便死死地盯着杜原,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是他为自己想好的,最稳妥,也是唯一的退路。
杜原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充满了算计与一丝乞求的眼睛,心中那丝诧异,缓缓地,化作了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
原来,他所谓的“精明”,也不过如此。
格局,终究还是小了。
杜原笑了。
“大人,您多虑了。”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一股子足以让孙耀浑身冰凉的强大自信。
“我家殿下说了,对于孙大人您这等‘从龙之功’,区区一个安享晚年,又怎能够?”
他不等孙耀反应,便自顾自地,走到了那幅巨大的舆图之前。
“殿下的意思是……”
杜原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孙耀,一字一顿地说道。
“……待日后,新朝鼎立,这江南道的万里江山,依旧需要像大人您这般,德高望重之人,来为殿下……镇守啊。”
三日后,夜。
江南道的运河之上,数十艘毫不起眼的漕船,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北航行。
而在朔州以南,那条素有“鬼门关”之称的麦秸岭古道之上,一支数千人的“商队”,正打着火把,艰难地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
为首的,正是神凛军的校尉,魏定。
他和麾下那三千名先登死士,以及三千名神策军步卒,早已换上了寻常商队护卫的打扮,将兵器甲胄,都藏在了那些看似装满了货物的麻袋之中。
当这支庞大的“商队”,终于在黎明前,抵达朔州那破败的南门之时,城门早已悄然洞开。
杜原一身青衫,独自一人提着一盏孤灯,早已在城门之下等候多时。
与此同时,刺史府的书房之内,孙耀同样一夜未眠。
他没有再去看那封来自辰州的回信,也没有再去盘算自己能从这场豪赌中,分润到多少金银。
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的,只有杜原离去前,说的那句,看似“封赏”的话。
“……新朝鼎立,这江南道的万里江山,依旧需要像大人您这般,德高望重之人,来为殿下……镇守啊。”
这句话,在别人听来,或许是天大的恩赏。
可在孙耀听来,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他孙耀,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孙耀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贪财好色、欺上瞒下的废物。
那位传说中雄才大略的七皇子殿下,那位手下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