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沿着施工便道缓步前行,唐晓舟紧随其后,拿着相机悄悄拍摄着现场的情况,尤其是一些明显存在质量隐患的部位。
走到一处刚浇筑好的路基旁,沈青云停下脚步,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指尖捻了捻,能感受到碎石的松散,眉头微微皱起。
“这路基的水泥标号好像不够啊。”
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让跟在身后的黄志俊和林中......
晨光如薄纱覆在窗棂上,沈青云站在公寓阳台上,望着远处缓缓升起的太阳。城市还未完全苏醒,街角早点摊升腾起袅袅白烟,几个环卫工人正低头清扫落叶。这是一幅再普通不过的清晨图景,却让他心头涌起久违的安宁。
他将怀表轻轻放回口袋,转身走进屋内。行李箱敞开着,衣物、证件、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整齐叠放其中。那张机票静静躺在床头柜上,航班号虽为空,但目的地一栏写着:“南方”。
他知道,这不是逃亡,而是迁徙??从风暴中心走向更广袤的土地。他不想成为符号,更不愿被供奉在神坛之上。真正的改变,从来不是靠一个人撑起的天穹,而是千万人低头前行时共同踏出的小路。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岚发来的消息:
> “《沉默者之声》入围国际人权纪录片大奖。评审团希望你能出席颁奖礼。”
他盯着屏幕良久,最终回复:
> “替我谢绝。荣誉属于所有没能站上台的人。”
发完这条信息,他顺手删除了社交账号。那些曾因他一句话而沸腾的评论区,如今已变成新的战场??有人借他的名义鼓吹极端,也有人以“净化体制”为名煽动仇恨。他清楚,当正义被简化成口号,它就离扭曲不远了。
七点整,门铃响起。
他打开门,谭孝天站在外面,穿着一件旧式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木盒。
“我就知道你要走。”谭孝天声音低沉,却不带阻拦之意。
沈青云侧身让他进屋。“你来送行?”
“不全是。”谭孝天把木盒放在桌上,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枚铜质警徽,编号0713,边缘已有锈迹,但正面打磨得锃亮。“陈国栋留下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你决定离开,就把这个交给你。”
沈青云伸手触碰那枚警徽,指尖微颤。0713??正是“破晓”行动的归档编号,也是那个雨夜他在档案室发现第一份线索的日子。
“他还说什么?”
“他说,‘别让真相变成新的权力’。”谭孝天看着他,“你也该明白,现在你的一句话,能毁掉一个人,也能救下一群人。可越是如此,越要慎言。”
沈青云点头。“所以我选择沉默。”
“可世界不会让你一直沉默。”谭孝天苦笑,“昨天中纪委收到举报信,指向三位现任副省级干部,证据链里引用了你整理的‘清源机制’分析模型。他们用你的方法,在查别人。”
沈青云闭上眼。他早料到这一天。思想一旦传播,就不再属于创造者。就像火种,可以取暖,也能焚城。
“我不反对追责。”他说,“但我担心清算代替了重建。我们推翻了一个系统,不是为了建立另一个‘正确’的专制,而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说出自己的真实。”
谭孝天凝视着他,忽然问:“你还记得李春来写的那封举报信吗?”
“记得。他说:‘如果我死了,请告诉后来的人,我不是怕死才闭嘴的。’”
“昨天,他母亲把原件捐给了省档案馆。”谭孝天轻声道,“同时捐赠的,还有十三位遇难者家属保存的遗物??一张饭卡、一双工鞋、一条红领巾……这些东西,现在都成了国家记忆的一部分。”
沈青云喉头一紧。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谭孝天继续说,“当年销毁这些证据的人,如今有些正在主持‘阳光工程’。他们一边公开旧案,一边试图掌控解释权。历史又一次面临被重写的危险。”
沈青云睁开眼,目光渐冷。“那就不能让他们得逞。”
“怎么阻止?”谭孝天反问,“你已经不在体制内,没有职务,没有身份,甚至连公民身份都有可能被技术性注销。他们可以说你是‘境外势力代理人’,说你煽动舆论,说你破坏稳定。”
“那就让他们说。”沈青云淡淡道,“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能写字、说话、行走,我就不会停止记录。”
他走到书桌前,取出那本泛黄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他两年来的日志摘录:每一次秘密会面、每一份证据来源、每一个关键决策背后的挣扎与犹豫。这不是回忆录,而是一份自我审查??关于他在追查真相过程中,是否也曾误伤无辜,是否也曾利用情绪操控舆论,是否也曾因愤怒而偏离初衷。
“我在写这本书。”他说,“名字叫《执火者》。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