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得见主上仙眼神通,老奴才如梦初醒!那朱据为何有此举动?正是与他近日勾结党羽、叩阙逼宫的行径互为表里!”
“他自以为做事隐秘,却是没有想到,他在府中密会党羽,沉湎酒色之时,所说的那些悖逆之言,其狼子野心,早已被主上这双窥破天机的神目一览无余!”
岑昏趁着孙权神智混乱,丹火乱窜之时,将诬告之词一步一步地引导孙权对“神迹”的印证:
“吕校书的奏报,不过是迟来的实证,恰好印证了主上早已于神游之中洞悉一切罢了!此等欺天之徒,实乃自取灭亡!”
“私藏兵甲”这四个字,像针一样刺中了孙权因猜忌而极度敏感的神经。
在白爵观上看着朱据等人叩阙被气得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
“不错......不错!朕神游太虚之时,便觉得白虎门下让人眩目,原来是这逆臣的煞气冲撞紫微。逆臣可知,朕已修得仙目,能窥破天机?”
让自己修仙的人是他,反对修仙的人也是他。
他想干什么?
干什么!
“来人!来人!”
外侍卫闻声涌入。
孙权双目赤红,指着宫门外,声音尖厉得变了调:“速将朱据拿下!给朕拖去市曹,斩首示众!”
这几年以来,陛下的性情越发偏激古怪,但稍有不顺,动则杀人。
虽说此时陛下诏令下得太过突兀违和,且还是要杀骠骑将军,但卫也不敢稍有迟疑,连忙应喏领命出宫而去。
原本夜色深沉,寂静无人的建业禁街,顿时蹄声密集如雷,甲胄碰撞之声骤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而此时的骠骑将军府邸,朱据犹然不知灾难将至,正心事重重地躺在榻上,睁大了眼睛,看着虚空里的黑暗。
虽然困顿无比,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几年来,丞相顾雍病逝,代丞相陆逊被气死,然后接替陆逊当了一年丞相的步骂,也跟着去世。
唯一能压朱据一头的政治对手大司马全琮,也在去年逝世。
朱据身为骠骑将军,统领着吴国唯一一支骑兵,又是孙权的女婿,他就是最有可能,也是呼声最高的丞相人选。
事实上,孙权生病卧榻的这些日子里,朝中有不少事,就是交给朱据来处理的。
朱据肩上的重担可想而知。
这也是为什么吕壹和岑昏为什么要致朱据于死地的原因之一。
谁挡在他们前面,阻止他们窃取权柄,谋取私利,作威作福,谁就是他们的死敌。
无论这个人是叫顾雍,还是叫陆逊,亦或者是朱据。
就算是对太子,他们也曾暗中谋划过。
这个时候,只听见外面管家急促地拍门呼喊:
“将军!不好了!快开门,出大事了!”
朱据一个激灵,连忙翻身而起,随意披了件外衣就出来:
“出了什么事?”
管家有些语无伦次:
“将,将军,不,不好了......陛下,陛下派了虎贲,持有陛下手谕,言将军......言将军谋逆,要即刻锁拿,诛杀将军!”
朱据面色瞬间苍白。
他深知陛下这几年性情大变,尤信谗言,却未料到居然会对自己的突然起了杀心。
更未想到过杀身之祸竟来得如此突然,酷烈!
他站立不稳,伸手扶住门框:“消息何来?”
“是,是......”管家惊魂未定,还未曾把话说完整,身后就有人迫不及待上前,拱手急声道,“将军,某乃今夜宫里值守的禁军卫。”
“方才亲耳听到昏对陛下进馋,言将军私藏兵甲,陛下震怒,下诏要捉拿将军,拖去市曹斩首示众。”
“队率乃是将军旧部,素知将军忠义,不忍将军被冤杀,趁夜黑无人看见,寻了机会,把某支了出来,让某赶来报信。”
“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发完誓,又语气激动地劝说道:“将军,抓拿将军的虎贲最多一刻随后就到,快逃吧!”
朱据闻言,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靠着门框顿坐到地上。
私藏兵甲?
昨日校事府的人突然持着诏令上门,言及有人揭发自己府上藏有违制甲胄。
最后校事府的人在府上库藏某个柜子里翻出铁甲骑军所用的兵甲。
想到此事,朱据的身体就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这是栽赃陷害,这绝对是蓄谋已久的栽赃陷害!
偏偏他还无从辩解。
因为这柜子,是宫里的小黄门送到自己府上的。
送来的时候还特意吩咐,说这是陛下命人搜罗而来的炼丹药材,需要借将军杀伐之气炼化煞气。
对此,朱据不敢违抗,他甚至连动一下那个柜子的念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