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道简颔首道:“好说好说,只是夫人此症凶险,即便治好了只怕来日也再难有孕。”
邢三姐铁青着一张脸道:“命都要没了,哪里还管得了旁的?郎中只管开方子便是了!”
丁道简当场开了方子,又施针暂且止住崩漏之势,这才由陈斯远礼送而出。
送过丁道简,邢夫人、邢三姐等一筹莫展,老宅只夯货邢德全一个,哪里照看得了邢二姐?且邢二姐郁结于心,须得有人在旁开导。荣国府东跨院广阔,安置人自是没问题,奈何邢夫人不敢贸然行事。
邢三姐便出去寻了方林计较一番,回来道:“我看二姐还是先接到我家中吧,方家人口简单,我也能每日陪着二姐。”
邢夫人暗自舒了一口气,扯了邢三姐道:“那就有劳三妹妹了。你也知我在国公府不易……”说话间叫过丫鬟苗儿,取了三百两银票塞过去,道:“三妹家中也不富裕,汤药银钱自有远哥儿负责,这银子是我给二妹补身子的。”
邢三姐要推拒,陈斯远便上前道:“三姨只管收下,如今姨母可不缺银钱。”
方林不过七品都事,油水有限,方家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眼见二人连番劝说,邢三姐便顺势收了下来。
至入夜,邢三姐与方林一并留下照看邢二姐,定下明日转回方家。陈斯远则随同邢夫人回转荣国府。
马车辘辘而行,车内邢夫人愁眉不展,很是数落了一番邢二姐,陈斯远却从中听出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
“二姐只怕不好留在郭家了,那郭世霖也非良配,往后她可怎么过活啊?”
陈斯远宽慰道:“嫁过人、生过孩儿,如今自然是保命要紧。你若放心不下,回头儿等二姐身子大好了,我寻个活计给她便是了。再说了,即便她什么也不做,难不成咱们还能短了她一口吃食?
正好邢德全行事鲁莽,往后有二姐照看着反倒是好事。”
邢夫人靠在陈斯远肩头,叹息道:“罢了罢了,往后我养着她就是了。”
及至宁荣街,马车暂停,陈斯远别过邢夫人,乘车自行回返新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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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正月初三起,贾家四下摆年酒,前厅后院儿,皆是酒戏,往来亲友络绎不绝。
陈斯远这些时日虽夜里住在新宅,白日却大多在荣国府应付往来宾朋。
展眼到得初九日,这日乃是王夫人宴请,定下未时开宴,陈斯远便先行往东跨院寻了邢夫人说话儿。
待邢夫人打发了四下人等,便与陈斯远低声说道:“郭世霖那厮真真儿不要脸皮!”
陈斯远忙问:“他怎地了?”
邢夫人气咻咻道:“一早儿三姐儿来了信儿,说郭世霖昨儿个下晌堵在方家门口,吵闹着要接了二姐儿回家。”
陈斯远笑道:“三姐儿的夫君方林可不是软柿子,想来定不曾让郭世霖得逞。”
邢夫人道:“吵闹了半日,方林亲友按捺不住,乱棍将此獠打了出去。”
陈斯远道:“不过是个小人,由着他闹腾几日,等回头儿往万年县衙递了帖子,定叫那郭世霖吃不了兜着走!”
邢夫人颔首道:“我预备了两封帖子,一封给县令,一封给学政,等郭家遭受不住给了和离书,一准儿让那忘恩负义的贼子与老虔婆好看!”
陈斯远道:“何必多此一举?二姐嫁妆才几个银钱?”
邢夫人蹙眉道:“算算快两千两银子了!哼,不管郭家贪占去几分,我都要让他们家如数归还!”
待说过此事,邢夫人又道:“听闻这几日薛姨妈去了香山佛寺,为薛蟠办了七日法事。哎,可怜见的,若是四哥儿离了我,我都不知怎么活了呢。”
陈斯远跟着感叹连连,心下暗忖,那薛姨妈不日回转,总要仔细开解、让其身心通透才好。倘若抚慰不得,说不得便要兵行险着——死了个儿子,那便送她个儿子好了。
眼看时辰不早,邢夫人也不急着往王夫人院儿来,陈斯远是小辈的,便先行离了东跨院,往王夫人院儿寻来。
谁知才过仪门,迎面儿正撞见领着平儿而来的凤姐儿。
那凤姐儿瞥见陈斯远顿时眼前一亮,上前彼此厮见过,凤姐儿便道:“云丫头的夫婿也来了,你二哥正在书房作陪呢。”
陈也俊也来了?这跟自个儿有何干系?
凤姐儿就道:“你二哥迎来送往走不开,陈家老太太方才递了话儿,说是让小两口隔着屏风说会子话儿。远兄弟若得空,过会子我命人往大厅里摆了屏风,远兄弟只管远远看顾着,莫叫人说了闲话就好。”
陈斯远笑道:“不过些许小事儿,那过会子我便去向南大厅。”
凤姐儿笑着颔首,别过陈斯远又去忙活旁的事宜。
陈斯远过穿堂又往王夫人院儿去,谁知刚到梦坡斋左近,便瞧见袭人挪步而来。那袭人瞧见陈斯远,赶忙四下瞧瞧,随即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