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十月”杂货店的灯光像灯塔般拯救了伊万。他连滚带爬地冲进店里,撞翻了一筐土豆。守店的老太太玛尔法从针织毛衣里抬起头,眼镜片上反射出煤油灯的光晕。她看上去就像个知道所有秘密的女巫,包括那些最好永远不要被说出来的秘密。
“要买什么赶紧的,”她咳嗽着,声音像是生锈的门铰链,“克格勃的车刚过去,说不定又要戒严。上周他们就抓走了老米哈伊尔,只因他说梦话时提到了萨哈罗夫的名字。”
伊万趴在柜台上喘气,心脏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腔:“井盖...鬼...追我...”
玛尔法慢悠悠地擦着杯子,那只杯子脏得根本擦不干净:“西边新来的管道工吧?立陶宛人贾布里索维奇,老追着人要帮忙完成定额。”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伊万,呼出的气息带着腌鲱鱼和薄荷糖的味道,“听说他上个月在井下发现了1945年的日本兵尸体,自那以后就有点...你知道的。”她用手指在太阳穴旁边画了几个圈。
但伊万根本没在听。他的目光锁定在货架最高处的红色格瓦斯包装上!鲜红的颜色!就像乌克兰故乡结婚时盖井盖的红布!奶奶说过:“红色能吓退恶鬼,因为革命烈士的鲜血最克封建迷信!”她还说,红色是唯一能让那些东西迷惑的颜色,因为它们死时看到的最后颜色就是血红色。
“给我红纸!要最红的!”伊万掏出皱巴巴的三卢布,手指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玛尔法嘟囔着在柜台下翻找,最后找出一张包过咸鱼的红纸:“就这个了,上周包过鲱鱼,可能有点味道。”
伊万一把抢过红纸冲出店门,甚至没听见老太太在后面喊:“小心日本兵!他们说日语时就是在诅咒活人!”
他凭着记忆跑回事发地点,却惊呆了——井盖不见了!本该是下水道的地方现在竟是完整的沥青路面,连个裂缝都没有。雨水中漂浮着些奇怪的泡沫,闻起来像是硫磺混合着烂白菜的味道。伊万蹲下身触摸那片路面,竟然是温热的,像是下面有什么大型机械在运转。
“陪我完成定额...”那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这次近得像是有人贴着伊万的耳朵说话,他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气息吹进耳道。
伊万惨叫一声,手里的红纸掉进水洼。他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市政局上月就重新铺过这条路,新的下水道口在二百米外!所以他刚才踩的根本不是井盖?
恐怖的逻辑链在他脑中形成:如果踩的不是真井盖,那追他的就不是假鬼魂?奶奶说过“有些恶鬼会幻化成工程器械害人”!她说过一个故事:明斯克有个推土机司机轧死了人,后来那人的鬼魂就附在推土机上,每晚自己启动去轧过路人的床铺...
伊万再次狂奔起来。这次他朝着郊外的棚户区跑——那里虽然臭气熏天,但至少没有井盖!所有排泄物都直接排进海里,这是萨拉维斯亚沃斯托克穷人的唯一特权。他的肺部像着了火,腿软得像是煮过头的面条,但那可怕的金属拖行声始终跟在后面,不近不远,正好保持在他能听见的距离。
伊万瘫倒在垃圾处理站时,看着墙上的标语——无产阶级最光荣,感觉双腿都已经不存在了。尿意如同高压水枪般冲击着他的最后防线,他决定放弃挣扎。死亡或许都比这种折磨要好受些,至少死人不需要上厕所。
“就算被恶鬼抓走,也要先解放膀胱!”他颤抖着去解裤带,手指却不听使唤,纽扣像是被焊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那只冰冷的手拍在了他肩上。那不是活人的手——它的温度低于冰点,触摸方式像是医疗器械般精确而无情。尿液喷涌而出时,伊万听见身后传来疲惫的抱怨,那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来,带着空洞的回响:
“追了你八条街!我是市政局的管道工贾布里索维奇!”
煤油灯照亮了一张被生活压垮的脸:深陷的眼窝里嵌着浑浊的蓝眼睛,鼻头红得像熟透的草莓,工作服上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那人举着个奇怪的铁盘,上面布满了精密的刻度表和闪烁的小灯:
“德国造的精密度量仪!全市就这一台!你一脚把它踢进下水道了!现在它卡在主管道里,正好堵在日本兵遗骸和主要流通管道之间!”
伊万懵了,大脑拒绝处理这些信息:“可是...井盖在动...还有蓝光...”
“那是沼气检测灯!井盖早被盗了!我正测量洞口尺寸好补新盖子!”管道工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明显的立陶宛口音,“这些井盖是特殊合金造的,黑市上值大价钱!上周就丢了三个,委员会认为是我监守自盗!”
“那立陶宛口音的鬼叫?”
“我在喊‘赔我仪器’!带立陶宛口音怎么了?维尔纽斯大学的高材生就不能来远东支援建设?”管道工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芒,“我在大学学的是流体动力学,不是来这鬼地方听你们嘲笑我的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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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望着裤裆的尿渍,突然感到深深的绝望。所以根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