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转身捧起她的脸。
“如今你是我的王妃,我是你的……”
他顿了顿,眼中漾起笑意,“山阳郎中。”
翌日清晨,陈到正检点白毦兵布防,忽见刘协布衣草鞋而来。
“陈将军。”
刘协递上一卷竹简。
“烦请转呈天子。”
“协愿遣官代治山阳国,但求做个闲散之人。”
陈到闻言愕然:
“大王这是……”
“嘘——”
刘协竖起手指,“从今日起,请唤我刘先生。”
陈到一时哑然,刘协竟主动申请让刘备派官员来代管山阳国。
那么如此一来,刘协这个山阳王,可就是真正的有名无实了。
“大王,你可知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么?”
“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在做什么?”
“……唉。”
闻得此言,陈到竟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曾经的九五之尊,一下变成一个平民。
中途究竟需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有刘协这样释怀的心态?
“陛下会同意的。”
五日后,刘备的诏书很快发回。
命山阳国设相、尉各一,悉从王意。
另赐太医署典籍三百卷,供刘协夫妇任意翻读。
从此浊鹿城南多了间草庐。
每日晨光熹微之时,总有一名白衣男子携药箱出诊,身旁跟着位挽袖煎药的妇人。
有老农咳血三日,饮其药而愈。
有稚子高热惊厥,施针即苏。
或有人问其姓名,只道:
“山阳刘氏。”
他的脚步行至山阳国的每一个角落,问诊之人,分文不取。
夫妻二人无偿替每一个患者治病。
某一日,一对夫妇在淇水畔救起落水孩童。
妇人拧衣时,竟从怀中跌出半块龙纹玉玦。
孩童父亲惊跪于地:
“您……您莫非是……”
男子笑着摇头,将玉玦抛入水中。
夕阳下,但见涟漪荡碎一河金光。
在卸下了千斤重担之后,他终于能够为自己而活了。
……
禅让仪式虽然结束了,但称帝仪式还没有正式进行。
当称帝之后,才能真正的建立属于刘备自己的年号。
目前称帝仪式,暂时定在了今年的七月份。
而去河北省亲,一直住在妹妹家里的袁瑛也已经收到通知。
准备带着阿斗刘禅,赶回雒阳了。
毕竟称帝之时,少不了皇后太子。
这一日,夏夜。
雒阳南宫,清凉殿。
李翊踏着月色入殿时,见刘备正就着烛火把玩那块传国玉玺。
灯影幢幢,将新天子的面容映得晦明不定。
“陛下。”
李翊躬身行礼。
刘备并不抬头,只澹澹问:
“知道为何独召卿来么?”
“臣不知。”
玉玺“咔”地一声搁在案上。
刘备抬眼,“休得过谦,这世上,哪有你天枢先生不知道的事?”
李翊袖手而立:
“近日事务繁杂,称帝大典、封赏群臣、安置山阳王”
“臣实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你以为我无所不知,其实我是真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件事。
“既然不知,不妨一猜。”
李翊略作沉吟,分析道:
“眼下不论如何,都没有比称帝大典更重要的事了。”
“嗯。”
刘备点了点头,语气平静。
“继续。”
“既是眼下无重于登基大典……”
李翊缓步近前,“陛下又独召臣一人,想必是与文武大臣有关。”
刘备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烛火摇曳。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李翊的肩膀。
“子玉啊子玉,为何你这般聪明人,偏要为我所用?”
“朕时常想,若你也愿争雄天下,今日坐这位置的——”
手指重重戳在玉玺上,“就该是你了!”
殿外惊雷炸响,夏雨骤至。
李翊掸了掸被风吹皱的衣袖:
“臣懒散成性,而皇帝宝座么”
他望向檐外雨帘,“实乃天下第一苦差。”
“依臣之懒性,实做不得的。”
“你?懒散?”
刘备嗤笑,“你若算懒,天下人都是醉生梦死的懒鬼!”
“好了,说回正事。”
这几日见李翊为了称帝大典一事,忙得焦头烂额。
刘备这才跟他开了一个小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