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时设立的“顿河”集团军群指挥部里,埃里希·冯·曼施坦因元帅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这感觉比苏什维利的严冬更刺骨。
他面前摊开的是后勤部门刚送来的报告,上面清晰地列着从炎国接收到的物资清单——与合同规定完全一致的高标号汽油、航空燃油、润滑油以及坦克配件。
炎国人在这点上无可指摘,他们严格履行了协议,用德士兰帝国最后的黄金,换来了这些救命的液体。
然而,问题出在了下一环。
“元帅。”
参谋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虑。
“铁路运力严重不足,而且通往我们这里的最后一段线路,昨晚又被苏什维利游击队破坏了。
工兵正在抢修,但至少需要二十四小时。
我们接收到的燃油,大部分还堆积在后方的枢纽站,无法及时输送到前线部队手中。”
曼施坦因走到观察口,望着外面白雪覆盖的原野。
他麾下第57装甲军的先头部队,那些威风凛凛的豹式坦克和四号坦克,此刻如同冻僵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趴在集结地域。
它们的油箱大多是半空甚至见底的。
没有燃料,再精锐的装甲部队也只是固定的钢铁靶子。
他精心策划的“冬季风暴”解围行动,其核心动力正在被这糟糕的后勤和遥远的距离一点点扼杀。
“保卢斯那边还能支撑多久?”
曼施坦因的声音有些沙哑。
“情况极其严峻,元帅。”
另一名负责与第6集团军联络的军官回答。
“他们剩余的燃料只够组织一次师级规模的装甲突击。
食物配给已降至维持生存的最低限度,士兵健康状况急剧恶化,已经有部分伤兵因缺少药品而活活痛死,情况不容乐观!
苏什维利军队的包围圈,特别是北面和西面,正在不断加固,抵抗异常顽强。”
曼施坦因沉默地回到地图前。
他的拳头微微握紧。
他手里有部队,有解围的计划,但缺乏将计划变为现实的“血液”。
时间每过去一分钟,契科夫格勒包围圈内三十万德士兰子弟兵的生还希望就减少一分。
这种眼睁睁看着机会流逝,却因客观条件限制而无法行动的煎熬,比面对强大敌人更令人痛苦。
“寒冬……又是寒冬!这真是个可恶的鬼天气,真想把地球转一圈让这片该死的土地对准太阳!”
曼施坦因恨透了这样的天气,他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待了整整三年多了,每次都是因为天气原因让德士兰的装甲集群趴窝。
修好的铁路又被可恶的游击队破坏,真是糟糕透了!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官送来了另一份让他心情更加复杂的电文。
“元帅,来自契科夫格勒城内,樱花派遣军司令部的电报。”
曼施坦因接过电文。
上面是日文和德文对照,措辞直接而冰冷:
“致德士兰顿河集团军群司令部曼施坦因元帅:
鉴于当前战局及外部解围不确定性,奉炎国最高统帅部令,我樱花派遣军为保存有生力量,将即刻执行‘玉碎’突围计划,自行向西南方向寻求生机。
无需贵部策应。
望知悉。
——樱花派遣军总指挥三本大佐”
“自行突围?‘玉碎’?”
曼施坦因眉头紧锁。
在苏什维利军队铁桶般的包围下,在没有外部强力接应的情况下,让一支深陷城区的部队“自行突围”,这几乎等同于命令他们进行自杀式攻击。
他瞬间明白了炎国的意图。
在炎国高层眼中,这些樱花仆从军,与德士兰的士兵是截然不同的。
对于德士兰这个重要的、需要维持表面合作的盟友,炎国保持了基本的商业信用和军事礼仪,提供的物资也货真价实。
但对于这些来自炎国的“盟友”,如今被完全掌控的仆从军,他们的价值在于消耗敌人,测试战术,以及在必要时,作为可以牺牲的筹码。
炎国军事总长张毅或许会为德士兰士兵的顽强而微微颔首,但绝不会对樱花仆从军的巨大伤亡皱一下眉头。
这是基于冰冷现实战略的考量,而非单纯的残忍。
三本大佐和他麾下剩余的近四十万士兵,已经被他们的主人放弃了。
他们的突围,无论成功与否,都将极大扰乱苏什维利军队的部署,可能为德士兰部队创造一丝不可预测的机会,但代价将是樱花士兵的尸山血海。
曼施坦因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
既有对盟友这种冷酷算计的寒意,也有一丝可耻的、看到一线微弱希望的侥幸。
他无法改变炎国的决定,甚至无权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