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的一枚棋。”
“这一局若赢,天子独权;若输,四相共殉。”
霍纲闭上眼睛,轻轻道:“打蛇,打得掉,未必打得完。”
“若蛇不死,反咬更烈。”
边孟广低声一叹:“可不打,蛇便蜕皮。”
“终究,仍是朝堂之祸。”
烛火熄灭,亭中只余夜风拂过竹林的“簌簌”声响。
许居正闭目良久,语声低沉,再次缓缓道:
“眼下,其实我最忧心的不是新党反扑,也不是他们咬死不走……而是陛下真的以为,自己能在打蛇之后,迅速立起新骨架。”
“可我们心里都清楚。”他顿了顿,看向两人,“就连我们自己都推不出一张完整的名单来。”
“我们这些年不过是守事保节、避权而谈的清流。真论接任之才,撑得起一府一部者,十不足一。”
边孟广沉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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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尚且如此,陛下掌政不过旬日,他能清楚朝堂哪一司、哪一曹、哪一院藏着什么样的人?谁能用、谁不能碰、谁是假名清誉、谁是真才实学——他知多少?”
“朝政如舟,手握的是盘龙之柄,看的是藏锋之剑。他如今初执权柄,怕是连吏部十三司都还认不全,就想凭一己之力破局重建?”
“这不是不敬天子。”霍纲目光肃然,“是替他忧。”
“我们三人,此刻坐在这儿,知根知底,历官三部,尚且对‘谁可补缺’一事束手无策。”
“而陛下……恐怕连六部尚书私下里都还没谈过几次话。”
许居正苦笑一声,低声道:“他不知人事,只知心事。”
“他想打蛇,是想打心头的恨,心头的毒,心头的桎梏。”
“可心意再坚,若无刀可使,凭什么斩蛇?”
边孟广沉吟道:
“他今日之变,是雷霆一击,是破局之气魄。可若问他接下来三个月、三年,谁来接这摊子?他拿得出人么?”
“一个魏瑞可立威,一个蒙尚元可肃军,可除此之外呢?”
“刑部清了,谁来办案?户部撤了,谁来理帐?大理、太常、翰林、都察、太仆、太仓——这些人换得起么?”
霍纲默然。
许居正神情更凝:“我们清流向来轻官务而重气节,重操守而轻庶务,今日为首,其实是空有其名。”
“朝政不是比风骨,是比章法,是比流程,是比决断。”
“若我们自己都列不出接任之人,叫陛下凭什么一个人想得明白?”
亭中一片静默。
这番话,说得重,然而三人却无一人反驳。
因为他们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忧虑——天子尚年轻,未亲政日久,眼下步子迈得极大,却极有可能,不知脚下之虚。
“若非陛下今日力用我等,任你为大相,用边孟广为左相,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会走这一步。”霍纲低声道。
“可问题在于——他用了我们之后,还能用谁?”
许居正缓缓吐气,一字一句道:
“他若再下一令,真要清理新党上下……谁来补?谁来撑?”
“打蛇之心可敬,可打蛇之后……蛇穴如何填?蛇毒如何拔?”
“没人可用,才是我们最怕的。”
亭外风吹竹林,簌簌作响。
三人对坐烛下,皆沉默良久,神情愈发凝重。
这夜,许府后园无眠。
不是为胜而喜,而是为胜之后——无人可承之败局而愁。
夜风渐起,暑气犹存,洛陵另一边,王府巷内却悄然亮起了灯。
巷尾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飞速驶入,马蹄声在夜石上敲出一串急促的脆响。
守门仆役本已打盹,听得动静,匆忙起身察看,定睛一看,不禁惊得一身冷汗。
“是……林大人?”
那车帘猛地被人掀开,夜色中,一人步履匆匆、面色苍白,几乎带着狼狈之意地从车中跳下,正是当朝尚书、号称新党中枢之首的林志远。
他身着月白常服,腰带松散,额间尽是细汗,眼中却布满惊惶之色。仿佛整个人一路奔来,早已神魂不定。
“快!快通报你家王大人,就说林志远求见!”
门仆呆了片刻,连忙回神应下,跌跌撞撞往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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