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发老妪声音从雾气中滚荡传来,风雁冰倒吸一口冷气,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剑望北的耳朵竖了起来,忙地对师弟使了一个眼神,不动声色地向远处退走,这位祖奶奶回来了,哪里还用他们在这里看守池金秋。周云会意退后一步,剑望北眼珠一瞪脖子一伸胸口一挺,顺势弯腰横剑在胸前,弯腰九十度行了一个晚辈大礼,藏起自己惊恐的神情。
周云感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退路,将头向身后轻轻磕了一下,眼珠左右转了一下,抬手捂住额头,变正手为反手持剑,将宝剑插了三下才插回左手中的剑鞘。
“哪去?”声音夹带着寒气。周云眼中出现泪花。
“祖奶奶,孙子给您磕头!”周云原地打转,闭着眼睛向身后跪倒,却正好顶在了一处柔软所在,眯起眼睛一瞧,正是蓝发老妪的肚子。周云想要放声痛苦一场。蓝发并不在意,拍了拍周云的头,一双冷眼盯着池金秋。已经准备慷慨赴死的池金秋心神惴惴、神经紧绷。
“你的答案呢。”蓝发老妪将手滑倒周云肩上,拎着周云的肩膀,不让他跪倒,俯视周云的闪烁不定的眼睛。周云猛地咽了口吐沫,他知晓这位祖奶奶的脾气,不敢迟疑,嘴唇倏忽
,定定神,试探着说
“杀了?”周云眼神坚定。池金秋如释重负。风雁冰和健忘北对视一眼,风雅冰摇头剑望北点头。
“由谁来杀?”蓝发老妪依次看过贴在自己身上两股战战的周云、沉默的风雁冰以及握着剑并未回鞘的剑望北,嗤笑一声
“还是年轻啊,过分天真了。小翰林,说说该怎么办,教教你的师兄弟,也叫旁人听听华山如何行事!”蓝发老妪向云间高呼一声。蓝发老妪知道,有人在望着山尖,有人在听着他们的对话,也许此间的小插曲事了,华山剑墙上的人与剑与剑墙前的道士,也许还是会打。如何将这种可能性降低,即是蓝发老妪回山的目的。
“四个字,畏罪自杀。”索翰林笑声传来。池金秋自嘲地咒骂了一句什么。风雁冰梗起脖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剑望北将望北剑回鞘,斜眼瞪了风雁冰一眼,华山都是什么德性,显摆显摆个屁啊。
四字,拨云见日,迎来柳暗花明。无论是华山还是一剑宗杀掉皇族供奉,都可能被天下认为是对上京的不满,甚至挑衅。将池金羁押去上京,是非对错全凭池金秋一张嘴,山中修士,在巧舌如簧一事,真不见得有几人能比得上高官厚禄的达官显贵,不是谁都能以翰林为名,不是谁都会下一点棋。
此外,两位皇子齐聚华山,华山却将二皇子手下押送到了上京,极容易给人一种参与夺嫡的错误印象。
华山已经无法再遭受任何动荡,经受不起了波折了。那就送给上京一个畏罪自杀?
蓝发老妪喝声响起,华山阵列当即出现崩溃,也不知哪个弟子最没骨气,第一个掉头回返。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浪又一浪,有人开了头,所有的华山弟子争先恐后地掉头向华山飞去。剑士私下底曾有过议论,自己是不是被骗上山来,就为给祖奶奶造彩云桥?今夜蓝发老妪的一声轻哼和厉喝,让华山弟子对此再无怀疑。俞涛是华山弟子中比较有心眼的一个,藏在了队伍的最后方,第一个落荒而逃,也第一个抵达逍遥峰顶,见坐在圣庙雾团前方翻书抄书的索翰林,不禁佩服师兄的胆量与高瞻远瞩,坚守华山不出,果然是对的啊。
李虎见大战落幕,当真以为白阳赢了,却也不明白白阳怎么赢的,血拂尘是何等样的宝物,有血即能重新生出拂尘,碎了又如何?老道士没有倒下,炸了拂尘又能如何。李虎好奇地望向剑墙,欲飞往剑墙,看个真切。冬化雪左手背在身后,向李虎打了一个手势。
李虎停下了脚步。
冬化雪地右手开始轻捋华发,动作轻柔,云淡风轻道
“比剑,对华山宣战,你的剑碎了,白阳当然赢了。”
有种你把华山的剑也给碎了,冬化雪剑眉倒竖,两只眼睛眯成了剑,眸光亦如剑逼视缓缓落地的老道士。
老道士无视冬化雪的视线,将拂尘在怀中换了个位置搁放,断在空中浮荡着的拂尘丝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向老道士怀中飘去,就像一根根红色的头发,重新长回了光秃秃的头上。
白阳陡然加快了速度,向华山飘去。
断折的拂尘丝一根接着一根接回到拂尘上,拂尘指向天空,如游蛇一样颤动了起来,仿佛在伸展身体,逐渐变长,血气更盛,血光更浓。华城前方,有一条红色长蛇绕着一个面容干瘦,手身形壮硕的老人游荡。
冬化雪盯着血拂尘,捋着头发的手顺势尴尬地挠了挠脸,剑气全无。文摘月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花红和风霄想起了扬州城内的菊花。文摘日想起了被抢走的菊花茶。
周永憨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我的柳树不知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