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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朝事,平旦而止。
文武百官,踏着晨曦离去。这个伟大帝国的光辉,洒落在每个人的身上,也以此展开了全新的一天。
刚刚承鼎的大齐新君,却在这个时候,驾临怀岛,来到整个近海群岛规格最大的海神庙中。
近海总督叶恨水,正在神前敬候。
“陛下承鼎继业,安国抚民,怀握宇内,已不能做得更好……”叶恨水敬声:“此山河之幸也,亦可告慰先君。”
新君登基之后,并没有大肆提拔近臣,长乐太子府的属官,上位的没有几个。就连内官首领,仍是用的霍燕山。
这个政治表态再清晰不过——
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齐臣尽齐臣也。
对于安定国家来说,这当然是上上手段。
叶恨水这样的封疆大吏,尤其需要庆幸。
他也很明白,新君亲至东海的意义……故也是不折不扣的表明态度。近海总督府始终忠于先君,当然也会不折不扣地忠于正朔天子,忠于新皇。
“就不要说做得有多好了。”新君摆了摆手:“一场朝事,都是分饼。正经做事,没有几件。”
“国家动荡,天下不安。陛下能够稳定形势,已是上上之功。”叶恨水躬身道:“更化鼎新,并非朝夕之功,您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皇帝只是负手看着那尊面掩轻纱的神像,轻轻地叹息像是从来没有叹息过。“……怎能没有?”
鼎重如此,他怎么可能轻松!
只要稍稍停下来,他就仿佛看到母亲看着自己的眼睛,仿佛听到父皇的申饬,好像青石宫里的姜无量,正坐在自己面前,用那一贯温暖的笑容,笑着说……“我不在乎”。
他在乎。在乎这个国家,在乎母亲的牺牲,在乎父皇的功业,在乎自己能不能做得更好。
他并非超脱者。也非绝对冷酷的君王。
他是一颗枝叶繁多让父皇常常动手修剪的树,是一个血肉丰满让姜无量觉得要抹去弱点的人。
现在他是齐国的皇帝,前面天高路远。
叶恨水只拜言:“担天下之重,是为社稷之主。”
“缺人啊。”皇帝慨声:“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欲得国家栋梁,诚非旦日之功。”
“一个朝议大夫,一个斩雨统帅,一个打更人首领……如今都算夭去。朕察宇内,不能尽有,只可空待。”
空的都是重位,不能久缺,也不能情急之下随便找个人替上。
新君多年韬晦,为避嫌疑,没办法大肆经营自己的班底。手底下虽然有一些人才,但要说能递补这些位置……于功于才,都未能够。
当然这是新君的烦恼。叶恨水作为近海总督,要是真在这时提什么建议,那就是半点政治智慧都没有了。他明白皇帝亲来海外,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略略斟酌了一下措辞,叶恨水低声道:“海神庙里香火正昌,一切向好。”
“先君去时,已定名位,已举国势,已奉神资……天妃距离无上本就一步之遥,前番未成,也算积攒了经验。这次归来,携星穹大战之势,另行此路,定当跨越。”
“海神娘娘既称天妃,本有天海权柄。一旦正位,不可揣度。虽于当代成就神尊,应当不输神道鼎盛。”
他就说到这里,皇帝想知道的,也就是这些。
东海这尊将跃的超脱,是先君留下的最丰厚的政治遗产!
他这个近海总督,最重要的任务,是确保此事不出波折。
昨日篡居君位的姜无量,也并没有在这里做什么手脚。
甚至天妃跃升之时,祂也会全力支持。
只要皇位上坐的还是齐武帝的子孙,事情的性质就不会改变。
“超脱在算外,超脱之事,没有万无一失。”
“古往今来多少豪杰,谋事都不成。或缘或势,未有必得。”
皇帝慢慢地道:“天妃若能成就这一步,朕绍继先君之业,也未尝没有六合之心。”
“天妃若不能成,朕当联弱抵强,为天下持均势,以待后机。”
先君离开前为这个国家遗留的最后布置,托举天妃超脱的路,将决定新朝接下来的政治走向。
如果天妃不能成就。
新君要做的下一件事情,当是为齐谋超脱。
叶恨水想了想,还是道:“先君有言,要使后代帝王,不必如他为难。神霄将终,天下将归,恐无持机……陛下,天妃跃升一事,咱们势在必成,只怕退无可退。”
“朕何尝不知天妃跃升的关键?只是此事未可算,在真正成就之前,都不能视以必成。尤其直到此刻,诸圣都还困在星穹中。咱们若是将希望都寄托在此,则失之于国,恨之于天下。”
姜无华道:“所谓神霄将终,就早先形势来看,先君的判断是准确的,你的认知也是对的。但此一时、彼一时……这一次东华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