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在于什么命运,只因为他姓“姜”——
生来享受的一切,该用一生来偿还。
一道又一道的红线,将他和秦潋捆在一起,顷便织成了一只情茧。
情人的心跳,交织成雷鸣。
这过程太快,叫吉妪都反应未及。
她的小院已经一地落花,一只至情至爱的红茧,如花苞未放,束缚了或许真正相爱过的两个人。
姜无邪已经舍弃了所有,包括他的红尘天地鼎,包括他爱人的心……点滴交织此茧中,只求困住罗刹明月净,熬过这个漫长夜晚。
吉妪静静地看着,终是叹息一声。
下一刻,彩色流动的手,破茧而出。千丝万缕的红尘线,反向织成了她的红手套。
力量层次上的巨大差距,并非意志能跨越!
在色彩喧哗的世界里,秦潋的长发和五官仍是素净的。
她看着神华渐逝的姜无邪,怔怔然问:“无邪,你知道你和姜无咎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姜无邪意散力消,仍然不失优雅,微微而笑:“愿闻其详。”
秦潋道:“他说他真的爱每一个人。说到所有人都相信。”
“而你……你真的以为你可以爱每一个人。”
“你的心到底要分成多少瓣啊,你真的懂得什么是爱吗?你只不过在不同的新鲜感里流连,把一时的开心,定义为‘爱’。”
“怜香惜玉是齐武帝的本能,皇图霸业才是他的本分。”
“都说你像他,其实你最不像。”
“你对爱情对权力的认知,都很单薄。你从来静不下心。”
“你得其形而失其神。”
她戴着红尘手套的手,按在姜无邪的心口,慢慢地按了进去:“青鸾紫凤……我今取鼎。”
齐武帝的《红尘天地鼎》,是古往今来最强的双修功法。
姜无邪所行的“青鸾紫凤帝王道”,亦讲求情缘相系,阴阳和合,追求的是双双飞升。
但罗刹明月净以秦潋之名与之相爱,于此刻行的却是采阳补阴,夺鼎之法。
把姜无邪这么多年的苦心积累,大道之梦……收于一鼎,一口吞咽。
姜无邪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这是道基被夺的空落,他却还是笑着:“孤大概明白了,三分香气楼为什么会脱离掌控——看来灯意师太和武祖,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要讲。此情此恨,死而不绝,叫你绵延至如今。”
他笑着说:“后辈子孙承其德荫,享其光荣,为他偿还风流债,这也没有什么不合理。”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甚至是关切的:“小思,青石宫会允许你祸国吗?”
秦潋波澜不惊:“今结祸果,不覆社稷,覆姜述旧朝也!”
姜述可以说是当代功业最著的天子。
亲手终结姜述的时代,是一笔多么丰厚的资粮。
当初【祸果】道路泄露,天下警惕。当年谋荆望雍,谁不惴惴。
谁知这些年销声匿迹,她刀锋一转,折向东国!
事实上关于这一步的筹谋,更早于荆、雍。
祸国在当今时代是最大逆不道的路径,最真切的目标,从来藏得最深。
“你有收获,孤就放心了。”
姜无邪略略点头,慢慢道:“武祖心中唯有天妃一人,其它都是逢场作戏的手段,这一点我也必须要承认。灯意师太不曾被真正爱过,所以她不相信‘爱’这种事情。”
“你受到她的影响,也不相信爱。”
“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为什么我独独对你不同——”
秦潋的五指猛然攥紧!
“你好像入戏太深了,姜无邪。”
她说着,从姜无邪的心口,取出那红鼎。
“孤还记得在稷下学宫第一次见你,桂台抚琴,暗香浮动……那时候孤不记得什么皇图霸业。”
“那时候多简单。”
“河上风,思……无邪!”姜无邪尚还撑个漂亮的皮囊在那里,猛地吐出血来——他仅有的精气神,都在这一口吐尽。
鲜血飞溅在秦潋的脸上,迅速干瘪的姜无邪,无声地委顿在地。
曾经的“青雀”,今天的“吉妪”,一言不发。
过去的“秦潋”,现在的“罗刹明月净”,也面无表情。
她只是以尾指擦去脸上的那些血珠,慢慢抹在自己的红唇。
在一片摇曳的彩色的花海中,她指抹胭脂,涂得很认真。
……
……
一粒红丸飞上天,投入青石明月,也带走了月老虚影。
作为极乐的最后一处缺角,填补了永恒的理想世界。
东海上空的红鸾虚像已消散,甚至未有一声长鸣。
今夜的临淄明明喧嚣,不知为何,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不断破损又不断复